第一章
变了形。
2
旧梦惊棠
陆家老宅的铜钥匙在掌心压出红印,苏晚棠站在玄关,看水晶吊灯在天花板投下细碎光斑。佣人们垂手而立,目光掠过她磨旧的帆布包,像在看某种不该出现的污渍。
苏小姐住三楼客房。管家陈妈递来一双绣着并蒂莲的拖鞋,鞋跟处的珍珠硌得脚趾发疼。这是陆明雪去年生日时她亲手绣的,当时女孩抱着她笑:棠棠姐,你和我哥结婚后,我们就永远住一起啦。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苏晚棠冲上楼梯时,正看见陆沉舟弯腰收拾满地碎片,墨色衬衫袖口浸着水,露出小臂上蜿蜒的烫疤——和她手腕内侧的形状一模一样。
哥,你为什么要带她回来陆明雪的病房里,穿真丝睡裙的女孩抓着枕头砸过来,发间还别着苏晚棠送的海棠发夹,她害死爸爸,现在又想害死我!
枕头擦过苏晚棠脸颊,落在脚边时带出几根银色发丝。她忽然想起陆明雪化疗时,是自己每天给她编发,用温毛巾擦去额角的冷汗。直到某天清晨,陆沉舟站在病房门口,说:苏晚棠,你母亲的医疗费,我不会再付了。
明雪,先吃药。陆沉舟的声音软下来,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阳光穿过杯壁,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光斑。苏晚棠记得这个角度,他低头看设计图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陆明雪突然尖叫着打翻水杯,滚烫的水泼在陆沉舟手背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专注地擦拭女孩颤抖的肩膀。苏晚棠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碎成蛛网,中间是三人在普罗旺斯的合照——她穿着淡紫连衣裙,陆沉舟的手搭在她腰上,身后是笑得灿烂的陆明雪。
苏小姐,您的房间。陈妈推开三楼最里侧的房门,檀香混着霉菌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她大学时的油画,画中少女站在海棠树下,裙摆被风吹起的角度,和陆沉舟办公室那幅素描一模一样。
床头柜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千纸鹤,每只翅膀上都写着小字。她认出那是陆沉舟的笔迹,抽出最底层的一只,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晚棠怕黑,以后卧室要装壁灯】。
窗外飘起细雨,打在雕花玻璃上沙沙作响。苏晚棠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母亲临终前的视频:小棠,别恨沉舟......那场火灾......话未说完,心电监护仪便发出刺耳的长鸣。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她走到窗边,看见陆沉舟的黑色宾利碾过水洼。车灯扫过院角的海棠树,她忽然想起那年他说:晚棠,你知道吗棠花未开时,花苞表面有层粉,像被雪覆过,所以又叫覆雪。
床头的座机突然响起,陈妈的声音带着歉意:苏小姐,陆先生说您母亲的护工费......
我明天去医院。她挂断电话,指甲掐进掌心的月牙痕。三年前陆家断了资助后,她白天在律所当助理,晚上去酒吧调酒,指甲缝里永远有洗不掉的酒精味——直到上个月,陆明雪在地下车库突然撞向她。
手机震动,银行短信显示到账三百万。转账备注栏写着:【医疗费,从你工资里扣】。她盯着那串数字,想起陆沉舟签支票时的样子,钢笔尖在苏晚棠三个字上顿了顿,像在临摹曾经的笔画。
深夜,她抱着笔记本蜷在飘窗上,画纸上映出窗外的月亮。笔尖划过纸面,是陆沉舟低头看文件的侧影,喉结在衬衫领口下滚动,手腕内侧的烫疤泛着淡红——那是大学时她煮奶茶打翻锅,他替她挡住滚烫的奶浆。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皮鞋踏上楼梯的响动。苏晚棠迅速合上笔记本,门被推开时,陆沉舟带着雨夜的寒气走进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
把这个签了。他甩过来的文件砸在她膝头,封面上婚前协议四个烫金字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