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声滴滴答答，昏暗的楼道尽头是扇小木门。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女人哀嚎哭叫的声音、男人歇斯底里辱骂的声音。

    柜子里很安全。

    幼年的梓恒几乎是在衣柜里长大的。他很听话，妈妈曾说过，他可以在害怕时躲进衣柜里。

    可是永无止境的争吵和家暴让梓恒一直害怕着，于是他的世界只剩了黑暗的衣柜。

    又是一次，房间外传来轰的一声。王梓恒浑身一颤，抱着数学作业本从椅子上翻下来，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口，身子贴在门板上。

    你个婊子别忘了住的是谁的房子！你他妈再忘个本老子这就把你赶出去！你以后也别想见你儿子了！就是因为你那混小子才他妈没大没小不知道谁是他老子！

    梓恒身体有些颤抖。他好像不太舒服，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他觉得手脚冰凉，血液仿佛被倒灌，大脑昏昏沉沉的。周围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作业本已经被攥的褶皱。

    王梓恒小心的将门开了一条缝，一缕暖黄的灯光照进黑漆漆的房间。但很快光线被隔绝。女人狼狈跌倒的身躯掩住了缝隙。梓恒的心脏怦怦的跳，他想帮妈妈的。

    但是他记得妈妈曾说过：小乖，以后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你别出去，害怕的话就躲进衣柜里

    妈妈会找到你的。那时的妈妈笑的温柔。梓恒轻轻揉着她眼角的淤青，乖乖应下。

    他答应过妈妈，所以他不能出去，不能让妈妈担心。想到这儿，梓恒抱紧了作业本，钻进了衣柜里。

    七岁的梓恒很瘦，缩在衣柜里小小一只，甚至还有一人的富余空间。他将衣架上的衣服拽下来一些，构成一道长长的屏风，然后往衣服后面缩了缩。

    衣柜的门被关上。

    梓恒抱着双膝，作业本被他夹在身体中间，他紧紧的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些温暖。

    眼睛适应了黑暗，那些争吵哭喊逐渐模糊，似乎已经远去了。梓恒有些困，恐惧的不适却感依旧裹挟着他。他慢慢伸直了身体，然后拽下来几件衣服铺在衣柜底部。

    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梓恒缓缓倒在上面。他将衣服蜷成一团抱在脸前堵住口鼻。空气被衣服捂热，呼吸暖暖的。梓恒的身体也跟着有了些温度。

    第二天一早，没人叫梓恒去上学，梓恒睡到了中午。

    梓恒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以往他在衣柜里睡着，妈妈总会把他抱回床上的。

    身体酸痛，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摸索着推开了衣柜的门。腿有些发软，王梓恒差点摔了一跤。

    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周二，是要去学校的。

    妈妈起晚了吗为什么没有叫我，我都迟到了梓恒有些疑惑，钻回衣柜把数学作业本掏出来，看着上面空空如也的习题，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梓恒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往妈妈无论如何都会在晚上将他抱回床上，第二天又早早叫他起床去学校的。

    梓恒再三思索，鼓起勇气推开了父母的房门。床上只有男人四仰八叉的身影。男人一个人占了整张床，半截被子落在地上，呼噜声震天响，梓恒皱了皱眉。

    梓恒平常是不敢叫醒爸爸的，但他太急于知道妈妈去哪了。

    那贱人滚蛋了，我就说她外面有人她还不承认梓恒看见爸爸眼中有得意一闪而过，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找了很久自己的声音，才颤抖着开口：那…那我呢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要你了呗，就你这没家教的东西，扔了都没人捡

    妈妈离开的第三周，爸爸带着另一个女人住进了家里。梓恒不喜欢那个女人，她不是妈妈。

    于是他再次躲进了衣柜里。也许是他笃定了妈妈一定会像曾经答应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