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提出要进去陪老人。
夜幕降临,医院的灯光次第亮起。我趴在花坛边,看着这三个人轮流接电话、发微信,内容无非是在开会有应酬晚点回家。王志国甚至抽空在停车场见了个客户,签了份合同。
凌晨三点,医生再次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王丽华第一个哭出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指甲刮擦玻璃;王志国红着眼睛捶打墙壁;王志强呆立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流下。
爸——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王丽华跪倒在地,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您啊!
我在黑暗中冷笑。人类的眼泪来得真容易,比我们狗换条母狗还快。
老人曾经喂过我饭,我得知恩图报,去送老人一程吧,我跟着灵车一路到了老人家。
接下来的三天像一场荒诞剧。灵堂设在老人破旧的小区里,花圈从楼道一直摆到大门口。
王志国西装笔挺地接待各路宾客,递名片的手就没停过;王丽华逢人便哭诉子欲养而亲不待;王志强负责记账,把每一份份子钱都仔细登记在册。
老爷子走得突然啊。邻居们叹息着。
是啊,一点征兆都没有。王志国抹着眼泪,我们兄妹几个正准备带他去海南疗养...
爸这辈子太苦了,王丽华抽泣着,省吃俭用供我们读书,自己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我趴在灵堂角落,啃着不知谁扔给我的骨头,冷眼旁观这场表演。
老人的照片摆在供桌正中,笑容慈祥。我记得他,经常在公园喂我剩饭的老人,总是念叨着大儿子忙女儿嫁得好小儿子不争气。
葬礼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三个子女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当老人的棺材缓缓降入墓穴时,王丽华甚至悲痛得晕了过去,被众人七手八脚抬到一旁。
多孝顺的儿女啊。围观的人们感叹道。
葬礼结束后,三人回到老人的小屋清算遗产。我从窗户缝里看见他们翻箱倒柜,连床垫都不放过。
存折上就两万块钱,你确定爸没立遗嘱王丽华擦着口红,刚才的悲痛荡然无存。
王志强在书桌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盒:找到了!
三个人头碰头地围在一起,铁盒里是一沓发黄的纸片——老人多年来收集的子女们的成绩单、奖状、照片。
还有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三个孩子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国国-红烧肉,华华-蒸鸡蛋,强强-糖醋排骨。等他们下次回来做给他们吃。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王志强的手在发抖,王丽华的妆被泪水晕开,王志国转身走向阳台,肩膀微微耸动。
我在窗外打了个哈欠。迟来的悔恨比野狗的嗥叫还廉价。老人需要的不是葬礼上的眼泪,而是发病时那一台救命的五万块手术费。
夜深了,三人默默离开,各自钻进自己的轿车。我跳上老人的空床,蜷缩在他常躺的位置。枕头上还残留着老人特有的药香和衰老的气息。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墙上的全家福上——年轻的父母和三个笑容灿烂的孩子。那时他们还是一个家,不是算计遗产的陌生人。
汪汪。我对着照片叫了两声。至少我们狗不会假装爱自己的父母。
第二章
酒肉朋友
我讨厌酒鬼。他们身上那股酒精混合呕吐物的气味能让我的鼻子失灵大半天。
但酒鬼往往也是最好心的——至少在他们喝醉的时候是这样。他们会把啃了一半的鸡腿丢给我,甚至会蹲下来拍拍我的头,我好狗狗,完全忘记在清醒时是如何对我喝骂踢打的。
王强就是这样一个酒鬼。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老地方大排档的垃圾桶旁。那是城里生意最火爆的夜宵摊,每天凌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