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瞳孔里映着手术灯的光,像极了她在明斯克见过的苏军战俘。
忍着点,很快就好。艾丽卡的德语带着波兰口音,这是她隐藏身份的护身符。她将木质义肢的残端浸入温水,试图让冻僵的皮肤软化,却看见士兵大腿内侧有个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朵雏菊——和她藏在衬衣里的吊坠一模一样。三年前,她曾在维拉的机械工坊里见过类似的胎记,那些被迫雕刻齿轮的战俘,胸口都有这种标记,据说是防止逃跑的烙印。
凌晨五点,德军的寒冬齿轮装置终于完成组装。瓦西里透过结冰的瞄准镜,看见装置顶部缓缓升起一面纳粹党旗,齿轮咬合的频率突然加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战壕里的苏军士兵们开始咳嗽,鲜血从鼻孔和耳朵里渗出——那是次声波武器的效果,专门摧毁人体内脏。安东吐了口血沫,牙齿上沾着粉红色的组织液,却还在笑:科瓦廖夫,你说莫斯科的麻雀现在是不是都冻成冰块了
瓦西里没有回答,他看见德军士兵正在往装置底部的漏斗里倾倒某种液体——不是汽油,而是透明的、带着体温的液体,桶身上印着人体脂肪提炼物的字样。当第一滴液体接触齿轮时,整座装置突然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地面开始震动,积雪下的冻土裂开无数缝隙,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像极了沉睡已久的机械巨怪的血管。
全体撤退!排长的命令传来时,已经晚了一步。装置喷出的低温射线扫过战壕,瓦西里感觉右腿瞬间失去知觉,低头一看,裤腿下露出的皮肤已经变成青紫色。安东一把将他拖进防空洞,洞口的结冰挡板轰的一声落下,挡住了致命的寒流。黑暗中,瓦西里摸到安东的手,黏糊糊的全是血,腹部的伤口已经冻成硬壳,肠子却还在往外滑。
别管我……安东的声音越来越弱,帮我把这个……交给娜塔莎……他塞给瓦西里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块怀表和一缕金发,表盖上刻着献给亲爱的莉迪亚。瓦西里想起安东曾说过,未婚妻莉迪亚在列宁格勒当护士,上个月死于德军的空袭。防空洞外,齿轮的轰鸣越来越近,混着德军士兵的德语口令,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扎进耳膜。
与此同时,娜塔莎所在的防空洞响起了警报。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撞开门,
shouting:德军突破防线了!他们的机器能把人冻成冰棍!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开始祷告,有人抓起身边的菜刀和扳手。娜塔莎摸出藏在围裙里的剪刀,那是瓦西里送她的结婚礼物,刀刃上还刻着永远锋利的字样。她想起纺织厂的姐妹们曾说过:如果德国人来了,我们就用缝纫机扎穿他们的皮靴。
艾丽卡的手术被爆炸声打断。一枚苏军的迫击炮弹击中了野战医院的屋顶,横梁坠落时,她扑在伤员身上,肩膀被木刺扎穿。浓烟中,她看见几个党卫军士兵冲进药房,抢走了所有的吗啡和盘尼西林,其中一人的腰间挂着个金属盒,盒盖上刻着雏菊图案——那是铁誓者部队的指挥官才有的特权。
霍夫曼下士,你在干什么副官的枪口抵住她的后背,跟我们走,别管这些垃圾。艾丽卡看着手术台上昏迷的士兵,他的手指还紧紧攥着那缕金发。齿轮的轰鸣从远处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节奏感,像极了柏林工厂里的流水线。她突然想起维拉被带走时的眼神,那是种看透一切的平静,就像此刻她摸向腰间扳手的心情——那是用苏军坦克残骸做的,手柄上刻着逆时针三个字。
凌晨六点,天空开始泛白。瓦西里用刺刀撬开防空洞的冰盖,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收缩:整个战壕区已变成一片冰原,苏军士兵的尸体被冻成各种扭曲的姿势,有的举着步枪,有的攥着手雷,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惊恐或愤怒中。德军的寒冬齿轮装置正在中央缓缓转动,周围站着一圈党卫军士兵,他们的防寒服上结着冰花,却没有一丝寒意,仿佛整个装置在散发某种诡异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