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铃铛,系在我腰间。
带着它。她声音很低,我在家摇母铃,你的子铃就会响。
我笑了,故意逗她:那要是我想你了呢
她瞪我一眼:那就摇铃,我听得见。
3
马蹄踏过泥泞的官道,雨水混着尘土溅在铁甲上。父亲策马在前,背影如山。
霍家的儿郎,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可以流血,可以战死,但绝不能退。
我握紧缰绳,点头:是。
他侧目看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
记住,你不仅是我的儿子,更是霍家的少将军。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腰间的铃铛。
那一战,我们中了埋伏。
敌人的箭雨铺天盖地,父亲率亲兵断后,让我带主力突围。我回头时,只看见他的银枪在敌军阵中划出一道寒光,而后——
湮没在血雾里。
我们找到他时,他的枪折了,铠甲被血浸透,可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像一杆永不倒下的旗。
我跪在他面前,浑身发抖。
他的眼睛还睁着,仿佛仍在凝视远方。我伸手合上他的眼,却摸到一片冰凉。
那一夜,我坐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握着那半截断枪,听着北风呼啸而过。
腰间的铃铛突然轻轻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见它被风吹动,像是有人在远方轻轻摇晃。
我闭上眼,攥紧了拳头。
——霍子烬,从今夜起,你不再是少年。
夜里梦见他站在校场,枪尖挑着盏破灯笼:臭小子,枪法退步了。
我想反驳,却摸到满脸冰凉的泪。
我跪在枪前拾起块染血的甲片。月光下,隐约可见背面刻着行小字
阿沅,这次回家,我们就给烬儿提亲
阿沅是娘亲的闺名。
我把断枪系在腰间,转身时惊飞一群沙雀。它们掠过残阳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父亲带我放的纸鸢。
可惜线断了。
后来我在崖顶呆了一整天
怀中揣着阿昭的护心镜,硌的心口疼。远处群山如墨,忽然想起有一次灯会,她硬拉我去护城河放灯。
许的什么愿我笑她孩子气。
纸灯映得她眉眼温柔:要我的少年将军...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系紧染血的护腕。那里缝着她的一缕青丝,此刻沾了霜露,沉甸甸贴着脉搏。
副将送来新的军报,我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伤亡数字,突然问:阵亡将士的家书...都送出去了
还剩周校尉的...亲卫声音哽咽,他女儿刚满月...
我提笔蘸墨,在空白信纸上顿了许久,最终只写下三字:勿忧我。
墨迹未干,晨风已卷着沙砾将其吞没。
4
温府门前的石狮落满海棠花时,我回来了
霍子烬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温昭赤着脚扑出来。
还未来得及和阿昭叙旧,陛下派来的太监尖声宣旨急召我入宫——
风突然很大。
我听见平安符撕裂的声音,像极了她当年在祠堂外,为我哭碎了的哽咽。
陛下有旨——
礼官的声音在春风里拖得极长,我单膝跪地,铁甲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霍将军之子霍子烬,忠勇无双,朕心甚慰,今特封为定远侯,南诏国主慕我大梁风华,特求霍卿为婿.....
——赐婚
臣...喉咙里泛着铁锈味,我握紧佩剑时,剑穗上缠着的染血布条突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