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顾承泽裂开的机械心脏时，整个游乐场突然陷入黑暗。214盏应急灯逐一亮起，拼成巨大的DNA链，尽头站着轮椅上的顾明远，他手中的助燃剂喷枪正对准暖暖的羊绒裙摆。

    现在，该清空培养皿了。

    顾承泽的义眼突然弹出，在空中爆成烟花。璀璨火光中，苏晚看见他徒手扯断机械心脏的导管，将最后的蓝血注入暖暖的基因监测仪。游乐场响起《小王子》的八音盒旋律时，所有旋转木马的眼睛同时眨动，播放出江晚吟火场中的最后遗言：要像保护玫瑰那样......保护你们的......

    风雪吞没了那个关键词。

    12

    永恒时针

    钢琴键落下第214个音符时，梧桐叶穿透画廊天窗，正巧覆在《时光标本》右下角的数字上。苏晚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看着旋转画框将顾承泽的身影切割成碎片——他站在五年前自己消失的位置，西装下隐约露出机械脊椎的冷光，像一尊正在融化的青铜雕像。

    妈妈，叔叔的纽扣在发光！

    暖暖踮脚去够画框顶端的金属爱心，腕间儿童手表突然投射全息基因链。顾承泽的机械义眼同步闪烁，画中孕检单上的日期开始倒流，最终定格在游轮初遇那夜的23:59。

    苏晚的银杏手链应声断裂，两颗纽扣滚入琴凳缝隙。顾承泽弯腰去拾的瞬间，机械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蓝血顺着指缝滴在琴谱上，将《玫瑰人生》的乐符染成暗红。

    现在换我用余生来供体。

    他吻去她眼睫将落未落的泪珠，人造皮肤下传来芯片过载的焦糊味。暖暖突然将棉花糖塞进他机械手的散热孔，糖丝遇热融化成的胶质正巧补全心肺舱的裂缝。

    画廊穹顶开始飘落灰烬，每一片都是顾氏实验室烧毁的遗嘱残页。周岩的白大褂出现在旋转门外，手中的哮喘喷雾已换成透明药剂。他按下遥控器，所有画框突然翻转，背面是双胞胎婴儿的基因图谱，捐赠者编号在荧光中跳动成214。

    爸爸的疤疤飞走啦！

    暖暖指着窗外惊呼。第214片梧桐叶粘着燃烧的出生证明飘过，灰烬剥落后露出江晚吟的字迹：要像保护玫瑰那样保护时间。顾承泽的机械心脏突然弹出，在空中分解成214枚齿轮，每一片都刻着苏晚四岁时的病历编号。

    苏晚接住最后一片齿轮，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入画布，将时光标本的标题染成永恒。顾承泽的残躯在她怀中冷却，嘴角却凝着游轮初遇时的弧度。暖暖爬上琴凳，用沾满蓝血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正是二十年前产房大火中，江晚吟哼唱的安眠曲调。

    所有警报器在此刻沉默。周岩烧毁的遗嘱灰烬里升起全息投影，顾明远签署的双胞胎领养文件在月光下舒展。苏晚将齿轮嵌入女儿胸前的枫叶胎记，基因锁解开的蓝光中，顾承泽最后的心跳声从暖暖腕表传出，与画框旋转的节奏永恒同步。

    梧桐叶第215次飘落时，初雪覆盖了墓碑上的电子屏。苏晚握着修复的银杏手链走过画廊，暖暖的童声在《小王子》立体书间回响：玫瑰不用玻璃罩，因为时间是最好的罩子呀。

    雪地上，两串脚印始终隔着214厘米的距离，如同命运齿轮间最温柔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