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的白金戒指。可能因为款式比较夸张,我母亲不常戴,被我拔出来放在盒子里摇着听响。
戒指盒里容量可观,除了已有的一枚,约摸还有三四枚的位置。我和母亲很亲,在家里偶尔看到她遗落在梳妆台上的戒指,就拿来装进盒子里一起摇。
小孩子嘛,都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我自认是帮妈妈收集首饰,顺便摇上一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被我父亲看见产生误会,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总捣鼓首饰不好,轻拿轻放地批评了几句。
“哎,怎么玩小姑娘的东西?……”他把宝具盒从我眼前拿走,拿到我仰着头都看不到的高度。
“妈妈给的。”我扯他的手:“爸爸,这是妈妈给我的。”
“可是妈妈现在不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把那个首饰盒放到了主卧衣帽间,他对我死缠烂打的行为有些不满,皱眉俯下身盯着我:
“平桨,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
……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已经有清晰的性别意识了,明确知道自己是男生,喜欢女生。
我爸说的话,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是真的很伤人的。
虽则他的语气并不严厉,或许还能说是开玩笑、逗小孩,但我并不喜欢,不喜欢他拿走妈妈给我的东西,也不喜欢他说我像女孩。
哭闹了一场,反而加重父亲的误会,等到妈妈回来,我才埋在她怀里得以昭雪。
现在想来,其实我的形容也有点儿问题。
比如我说我喜欢收集、摆弄首饰,把它们当玻璃珠摆在一起玩碰碰,那么我父亲觉得我不够“男子汉”,并为此感到不悦,似乎就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如果我说我只是败家、爱造,那就反而情有可原,和阳刚与否扯不上关系。
我和我爸的矛盾从那时起,就出现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读过《五猖会》。
全家临到出游,工人主仆都已经打点完毕,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完,小孩子出门何其高兴,父亲却偏要在这时走过来考问他的功课。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明明都决定要走了,时间也到最适合出发的点。偏偏所有人要在一家之主突然的主意下,等那一个孩子背并不着急记忆的课文。
这种时候,背不出文章的孩子,似乎反而是有罪的。
我爸就是这样。
他从前真做过这种事。
背书,我不是背不出来,父母脑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过书后,那一天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兴致缺缺上车,兴致缺缺下车。
为什么要这样呢?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滚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做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不知道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