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抬首望去,原是主人家贾摪现了身。他来到正中,拍拍手招来一队仆从,搬来了一酒尊,当场将酒液以瓠匏分装入酒壶。那酒液醇香浓厚,其色如绛。南宫在我耳畔道:“那便是昆仑觞。”
昆仑觞被分装成二十壶酒,仆从排成几列,一人呈一壶候于场中。
贾摪道:“在座各位老爷皆文采斐然,今夜贾某有幸,请来各位共品此世间所绝之美酒——昆仑觞。”一仆人为他道了盏酒,贾摪将酒盏举起,“有酒怎可无诗,贾某便先抛砖引玉来一首为诸位助助兴。”
贾摪向前一步,朗声吟道:“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鹿鸣思野草,可以喻嘉宾。我有一樽酒,欲以赠远人。愿子留斟酌,叙此平生亲。”
在座纷纷拍手叫好,有一青年起身便回了一首行酒诗,“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贾摪眉眼含笑,挥手令仆人替那桌献上了一壶昆仑觞。
昆仑觞共二十壶,而在座之人远远超过此数,诸人似乎回过味来,转眼便有下一人起身吟诗。这回却并不如首回简单,那人话音刚落下,便有另一人起身道:“某近日题了一词,稍稍胜过先前那位兄台,不知诸位可愿一闻?”
第二人诗文盛过了第一人,得了一壶昆仑觞。
第三壶昆仑觞之争愈发激烈。
我默然看了眼南宫,他正唇边含笑看着场中,丝毫没感受到我此刻的压力。
许是我的视线过于幽怨,他偏头看我,挨近在我耳边说话,“文若先前所作《将进酒》已远胜过在场诸人,你若起身,定能得酒而归。”
他唇瓣几乎亲到了我耳骨,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中,又酥又痒。不知是因他这吹捧之词还是他这呼气,我耳朵隐然泛热,不由得躲开了些,应声道:“好,我想想,等一会。”
回忆诗词需要时间,我想挑选一首更符合此刻情景的,可选好了又觉得才情不够。眼看着周遭得了美酒之人赞叹不已,而场中昆仑觞越来越少,我有些坐不住了。再管不了这许多,在一人吟诗后,我当即起身道:“我有一诗,现场所作。”
贾摪看向我,沉吟了片刻,“这位可是简公子?”
我点头称是。
贾摪当即叫人取来一纸,展开念了我先前递去贾宅的《将进酒》,原先有些喧哗的楼阁陷入了寂静,有人当场潸然泪下,“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贾摪颔首,闭了闭眼,说了一个贾家氏族家道中落复又靠才情抱负兴起的故事,谈及此诗对他的触动,全场皆唏嘘不已,感怀喟叹。
他话音落下,转向我道:“简公子,请。”
他这一番吹捧下来,先前准备的诗顿时有些拿不出手,我便道:“我有两首诗,一首现场所作,一首先前所作。这现场所作之诗名为《客中行》,‘淄州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众人交头接耳,贾摪笑着挥手令仆人献上了昆仑觞,“简公子这是怪我招待不周了。”
我垂首道:“在下不敢,多谢老爷赐酒。这便献上第二首诗,乃是《月下独酌》。”
我吟完后,在场又一次陷入了寂静,一人起身道:“曾自负才高八斗,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夜闻君诗三首,此后无颜再作诗。”
他话音落下,便又有人起身感慨,之后竟当真无人愿再作诗争酒。
贾摪见状便将剩下三壶昆仑觞皆献给了我,带着仆人退去主座,命歌舞重启,欢宴继续。
第064章
赴宴沾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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