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昏了。
钟景让将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间,叫人把她抬进屋子里,又命春生去请大夫。她还不能死,因为钟家那个天大的秘密还没有被揭穿。
城里几位名医都被请来,终于将昏迷的老奶娘救过来,她像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安详地躺在床铺上,脸上浮现出纯真无邪、宛如孩子般的宁静。
春生趁此机会,请几位名医为钟景让瞧了瞧腿,他们联合为他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并力劝钟景让一定要静养些日子。
钟景让并不是听劝的人,拿春生当拐杖,在老奶娘的卧房里走了一遍。虽然没少来了老宅,但这是他头一次进入老奶娘的卧室。昏昏烛火下,房间的陈设跟这座宅子一样陈旧古板,乏善可陈,唯有老奶娘身下的红木雕花大床与周围的环境和布置格格不入:用得久了,又有主人精心保养,床身呈现出深沉温润的色泽,如琥珀,古朴雅致。床头雕着牡丹、喜鹊,寓意喜上枝头,枝叶的脉络、鸟雀的眼神,皆栩栩如生。床沿与床脚处同样雕刻了繁复精美的图案,龙凤呈祥、莲花宝座,是盛久不衰的主题。
除了用料考究、做工精良,这床还尤其的大。比寻常的架子床还要大出一圈来,足足占去半间睡房的空间。
虽觉得有几分怪异,但这位老奶娘算是钟家的功臣,孩子们都是她带大的,主人赏给她一张大床,也不算出格。
天亮了,人也没什么大碍,钟景借机敲打一下这几名仆妇,宣告自己历劫归来,之后便上轿回家了。
清晨的寒意似乎比夜里还要重,路旁的树枝上结满霜冻,根根条条闪烁着清冷的白光。
“爷,一夜没睡,回家歇歇吧。”春生跟在轿旁,小跑着取暖,手和脸冻得通红,说一句话,嘴边白气良久不散。
“去看看陈醉。”钟景让放心不下他,从小到大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真担心几天不见,他不告而去,“青鸾说他又病了一场,不知痊愈了没有。”
青鸾姑娘真是喜欢多嘴呢,六夫人真真的比她强得没影儿了。春生唤轿夫掉个头,向着醉梦轩走去。
陈醉还没醒,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钟景让往他身上一模,倒是不烫,但满身都是虚汗。
“你觉得怎么样?”知道他睡得浅,轻轻一句话就把他唤醒。
陈醉睁开眼睛,晨光熹微中,看到钟景让疲惫的脸和关切的眼,一骨碌坐起身,他笑道:“你回来了!”
许是自小就多病多灾的,没大见识过人间的丑态,或者见过了也并不被且侵染,陈醉的心灵与眼睛格外纯净,他除了酿酒喝酒,好似没有别的心思,对待朋友也十分诚恳,钟景让能瞧得出那笑中蕴含的情谊。
“又病了?那天不叫你上街,你非得看热闹去,可不就染了风寒?”
陈醉对自己的身体不大在乎,自出生就得着这样一副不中用的皮囊,累得他这辈子什么都做不成,倒不如早早的修完这一生,企望下辈子有个健康的体魄,就算扛包做力工,他也情愿。
“我没什么。就是吓坏了青鸾。”他笑不出来了,长长的眼睫毛盖下来,不住的抖动,“我真没用。”
“不许这么说。药得按时吃,我留一个人在这里侍候,你别推辞,知道你喜欢清静,等你的身子硬朗了,就叫人回去。”钟景让强硬的替他做好一切打算,“这些天,酒馆也不必开门了。身子最要紧。”
“那可不行。”陈醉固执着,“我那些主顾们可等不及,昨天他们就哐哐的砸门,许了人家的,今天一定做生意。”
钟景让无奈的叹口气,他爹娘能掐会算吧,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门风使然,记得陈醉的爹就是个酒鬼,大雨天非得出去打酒喝,结果不小心掉进池塘中,临时前手里紧紧握着他的酒壶。
“好,准你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