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容貌总是遭来灾祸,怀璧其罪,岂非人世间最大的悲哀与无奈?
杨望推开温家的大门,随着吱呀的门响,浓烈地血腥气扑面而来,像走步入屠宰场。目光所及之处,残肢断臂零星散落,皑皑积雪已被斑斑血迹染得通红,残肢上有的还残留着衣物碎片,有的则赤裸裸地暴露着,肉色格外刺眼。三颗人头已被仵作施远志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面容模糊而扭曲,即便如此,仍然能辨认温光启、温夫人、温大姐。他们都瞪着眼睛,眼神中似乎还残留着临终时的惊恐与不甘。
“死不瞑目啊。”施远志拖着温宇轩的尸体从后面走来,将四口人按照年龄顺序摆好,他蹲在尸体面前仔细查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只有温宇轩的尸体尚完整。”施远志缓缓抬眼,扫过杨望和萧孟园,指着施远志身上翻起的伤口,“他被砍中右臂、左腿,但不是要害,他是被毒死的。”
“有没有发现凶器?”萧孟园在这院中甚至不敢随意抬脚,生怕不小心会踩到温家人的血肉,“还有行凶之人的足迹,如果是天亮前后发生的凶案,那时雪已经渐渐小了,应当不会完全覆盖掉。”
杨望紧锁眉头,道:“凶器就是两把菜刀,被丢弃在客厅里。脚印就有些难办了。当时衙差撞开门进来的时候,跟进来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在这里走走停停,留下许多脚印,就算凶手留下痕迹,怕是也被毁掉了。”
萧孟园也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杀人现场,行凶者似乎与死者有着血海深仇,不然不会将残忍至此。温家这三口人应当发现了凶手的踪迹,惊恐万分之下,拼尽全力想要逃离,但最终却未能幸免,全都死在了前院,这才使得更夫在巡更时很快发现。
他们都沉浸在案情中,只有香漪发现宿夫人不见了踪影,她知道她去了后院,可单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挖开积雪之下的冻土,找出龙清扬的尸骨呢?她太心急了。
“你说这家的小儿子是被毒死的?”萧孟园围着温宇轩的尸首转了一圈,死者虽是个少年,但身量已经长成,骨骼健壮,肌肉紧绷,若非脸上还保留几分稚气,几乎看不出年纪,“为何其余三人都是被砍死,唯有他自己是被毒死的呢?”
杨望蹲在温宇轩身前,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道:“这小伙子身材壮硕,许是凶手担心招架不住他的反抗,才先想法子把他毒死的。”说到这里,他的脑筋难得灵活一遭,“是了,一定是他们家的熟人作案,别人无法和平进入家中,更不能将毒药下到饭食之中!”
萧孟园和施远志都点头称是。
杨望得意忘形,继续说道:“想必凶手一定就是温家那逃走的小厮秋生!他与主人家结仇,于是毒杀了最为强壮的小主人,砍死老弱妇孺,之后潜逃隐匿起来,只要找到秋生……”
话未说完,后院传来衙役的呼喝之声,杨望被人打断,心中好大的不痛快,又亮起炸雷般的嗓音,冲着后院大喝:“一惊一乍的叫什么呢!”
一名衙役快步跑来,脚底带起一阵雪泥:“杨县尉,有个疯女人在后院闹起来了,我们两个人都拉不住他。你瞧瞧去吧。”说罢,嘴里嘀嘀咕咕低声自语:“这宅子凶得很,凶得很呐,太可怕了。”
萧孟园这才发觉宿夫人不见了影踪,香漪脸上也没有泪痕,相反,她看起来有些冷漠,绝不是失去亲人时应有的反应。
杨望边骂手下人不中用边拔腿往后院走,香漪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萧孟园叮嘱一声施远志,也尾随而至。
后院西北角有一棵枇杷树,早已落尽叶子,干硬地枝条被雪压得沉甸甸的,偶有一阵寒风吹过,树枝摇动,积雪便纷纷扬扬落下。宿夫人跪倒在树下,以一双枯槁的手作为耙犁,正在挖掘,可她是血肉之躯,怎能挖得动冻得硬邦邦如石块般的土地,十指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