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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澜海给皇帝捧去奏折。皇帝应该很年轻,从帐幔中望去却觉得阴沉,像枚在风中晾了许久的奈李,萎缩无汁。许是因这大殿帷幔本就年岁已久,积了经年的皇威。孙荃瞅了一眼,便不敢再觑圣容。一时间只有奏本的水纹纸被手指捻动的声音。半晌,听见皇帝轻轻笑了一声。

    “这朱家人环环互杀,还真是有趣。”

    人命呜呼,有什么趣儿?孙荃只觉喉眼滞涩,难以作答,听得梁宣帝又道:“这案子是裴松在查?”

    “是。”他连忙拱手,“镇北侯公子裴松,现任僧录司主事。”

    皇帝便不作声了。

    须臾,他抬抬手:“裴松决断。你今夜策了马去朱府,只管旁听讯案便是。”说罢,奏本一阖,扔在螭龙玉盘中,“朕乏了,孙大人退安吧。”

    周澜海答应一声,领着一头雾水的孙荃往殿外走。孙荃只觉浑身冷汗湿透,那大殿长得望不到头,他甫一转身,便不敢再回头。“周公公,敢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出了殿外,他觑着周澜海神色,手里一枚翠玉扳指已经递了过去。周澜海只是一笑:“孙大人,您只管去朱府听裴大人审案便是。”

    “皇上说什么,咱们做什么,是不是?”周澜海又道,鹤发老颜,一脸平静,手上那枚扳指,却稳当当还在了孙荃掌心。

    孙荃见此,只好作罢,恭恭敬敬告辞,出宫门便策马往北坊朱府奔去。

    “周公公,咱们怎么批这封奏折?”小太监趋来问周澜海。

    皇帝不是事事躬亲。已经下过口头命令的急奏,大半由秉笔太监记录便可。“当然照实了记。”周澜海道,又翻开奏本一瞧,冷笑,“孙荃做了这么久的官,奏本竟然还写成这个烂样子。‘裴松命金吾卫封锁朱府......’,简直笑话。”他啪地合上奏折,“金吾卫,那可是皇帝亲统。裴松命,他能命个什么?”

    “怪不得皇上看了不高兴。”周澜海道。

    小太监不敢多言,毛笔浸润墨汁递给周澜海。周澜海下笔时,一滴余墨刚好滴在奏本的末尾。“周举人杀翠珠......”的一个杀字,便由此洇成朵阴鸷的暗花。

    是夜,朱府堂屋。

    裴训月作为贵客,到朱府二三日来,第一次端坐主位。林斯致和僧录司的老书吏站在裴训月两侧。李明香和朱知府则一人一把太师椅,两人当中,站着被家仆扣押的周举人。

    这一幕,和衙门倒当真就差个明镜高悬的牌匾了。

    裴训月先和林斯致交耳嘀咕一番。随后,林斯致便匆匆出了堂屋。裴训月这才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一口。

    她抬眸,看见周举人抖如筛糠的双腿。

    “周充,本官已掌握你杀人铁证。方才要婢女扮鬼,无非是用激将法逼你口吐真言。你若现在将杀人一事委实讲来,倒还能算坦白从宽。否则,”裴训月徐徐吹了吹手中盖碗茶的沫,“绞立决于此冬!”

    周举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是......是我杀了翠珠。”他痛哭。

    “用何物杀人?”

    “承州方砚。”

    “何时、何地杀人?”

    “十二月初八下午,地点是......”周举人说着,忽然顿住,众人都盯着他,那紫涨的面色下像有根跳动的青筋,仿佛再跳得剧烈一些,便要迸发脓血。

    “地点是......朱夫人的寝屋。”

    众人大骇。兢兢业业记笔录的老书吏,闻言也霎时停了笔。

    “你为何在朱夫人的寝屋杀了翠珠?”

    “因为......因为,”周举人哀泣中,忽然眼里一阵恨意,“因为她撞破我和李明香的床笫之欢!”

    一室死寂。

    朱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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