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喉咙,吐不出血来。
狂奔,
只得在土地里狂奔。
于是我高喊道:宇宙!人类!
高喊道:真理!爱情!
于是回声应答到:土地。土地。
应答到:土地。土地。
好吧,我便倒在了土地,
我的双腿成了稻谷,双手成了轰鸣,
我的大脑堆成一座山石,巍然不动,
我的灵魂变成一团死火,在这座山下冰封,
顺便把我的言语燃尽。
我,不,土地,
它正春暖花开,在一众的我之上。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12.转年
我的童年和大多数城市里千禧年一代的男孩子一样,是在小区的水泥地上度过的。捡根顺手的树枝,右手掌中心,抬臂逆旁边工地扬起的尘土而落,恰有一瞬觉得自己成了所谓武林好手,比试比试斗力,期日不可估量。路边砖头被拿来划斗技场的边线,四四方方,和烧纸烧衣服的白圈并排,一边烟雾缭绕,一边叱喝震天,两柱香炉以祷魂灵,两根树枝迸裂武志,坐马路牙子的男孩子们连连拍手叫好,进退有序,泾渭分明。直至其中一方以败居线外而告终,霎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以及二三楼居民开窗的怒斥。
有一家老太太从楼道跑出来,把我们几个揪住后劈头盖脸地骂,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双褐色的、布满老年斑的手,像补丁,但刺痛无比。她指着我的额头吼,这几个就你年龄最大,孰是孰非分不清吗我没说话,撇脸冲见傻楞在旁边的几个哥们,冲他们会眼神,他们互相看看,又望望老头老太太的,撒丫子跑了。楼上絮絮叨叨说起来,有一户平常眼见不多,骂得最凶,幼小的眼里看来多少是可怖可惧,但那时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气从颅底冒起,手上攥着的砖头便顺势砸向墙,砖块劈成红色碎片,好像固体的血液,从墙皮的伤口涌出。老头老太太傻眼,一下子凝住,我才觉得气氛不占优势,大叫一声再见,也循着其他人的步伐逃走了。
再见,再见,前方的焰火,昨日的明天。有首歌好像是这么唱的,楼下住着的那俩小男孩整日哼哼,操着根树枝哼哼,斗技显雄风哼哼,被人骂逃跑时也哼哼,我听得耳边起茧子。我说哪学来的,他俩说家里爷爷收音机天天放这个,我说我住你俩楼上没听见啊,他俩说,可不得说这楼隔音质量好,你上次丢砖头给那帮老头老太太都唬住了,这楼不照样日夜转,我说,这楼也不是地球啊,怎么转。他俩一乐,一个捡来根树枝转圈,一个拿了红砖划线,说这么转的,你会不会。我当然会。我捋起袖子管,昂扬踏步进线内,接来树枝,冲着我心中那个巨大的空隙突刺,舞棍转圈,歌声顿住,麻雀四散。我愈转愈快,视野缩小至狭窄成线,万物色泽被打翻了,凝成朦胧的雾气,听见他俩喊,你看,这楼是不是在转。
歌声停了。楼道里出来一对夫妻,是那俩小男孩爸妈,前脚送别两车运家具的,后脚自家的车也塞满了行囊,丈夫坐上驾驶位,妻子检查是否有无纰漏,俩小男孩坐后边,摇下车窗看着我。我说,你们去哪上初中以后,其中一个说去新家旁边读书。新家离这很远,要跨越很多个城市,麻雀一天一夜不知道能不能飞到,这个距离从未在我的心里丈量过。我对另外一个小男孩说,你数学好,算算,他说,不算了,头痛,什么时候有机会过来一起玩,还得把其他人一块叫过来。我说,等放假了,放假一定再来。他俩用手指朝空气划了个圈,冲我笑笑,然后车窗慢慢摇合了。我好像看见他们也在车上哼哼,哼累了就睡觉,他们不会再去看一眼高速外的风景长什么样,因为到处都是不同的,栖息于静止的楼。
小区被拾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