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慎!”封水衿冲上来将桌上的文件一股脑打翻在地,“你装什么假正经!你忘了你以前说过什么?骗子!大骗子!”
他紧紧咬住嘴唇,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面前的男人简直就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温度、声音、神色,皆冷硬到不近人情,令封水衿感到陌生。
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时空一阵扭曲,他再次被传送回了玉衡。
封水衿第一次憎恨自己的修为太低,此后,每每他跑到封玄慎面前质问,哭闹,甚至是扮可怜,连男人的袍角都摸不到,就又回到了那令他烦透了的熟悉的房间。
他终于明白,兄长不想见他。
他变成了封玄慎脚边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一滴晨露,一抹风,无数次擦肩也换不来一个注视。总之,不像是他的弟弟。
哪有兄长会这样对自己的亲弟弟呢?
在一日日的冷淡中,封水衿变得消沉,失去了原本张扬明媚的光彩,有时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光阴流转飞逝,封玄慎从来没有找过他。
压抑汹涌的情绪在看似平静的外壳下愈来愈烈,扭曲着挣扎着要冲破表皮,掐住封玄慎的脖子质问为什么,凭什么,然后轻轻戳一下就破了,流出来的全是眼泪。
又是一个早晨,封玄慎身后跟随着一批弟子,照常来到议事殿。
走近了,才见殿前蜷缩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灰扑扑的,很小一团,外袍上的绣线十分精美,却不知为何显得特别灰暗,因此远看着就像一团毛球,令人避之不及。
“阿兄……”
人影抬起头来,露出封水衿挂着泪痕的一张脸。
恢宏殿宇外,男人逆着光俯视着阴影下的他,面容模糊成一团暗影,可封水衿猜得到,那张脸此刻一定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
他努力牵起嘴角笑了笑,眼泪却顺着脸庞滑落:“阿兄,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想做我的阿兄了,我不是你的弟弟了,是吗?”
深冬寒凉的空气里,男人目不斜视从封水衿的身旁经过,迤地的长袍擦过他的手背,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终于听到冰冷的回应。
“是。”
巨大的哀恸将封水衿整个淹没,他仿佛溺水的囚徒,困顿于极度的悲伤之中,哭到浑身都不停发颤。
强烈的恸哭使得封水衿无法呼吸,窒息感逐步遏制住喉咙,又一阵眩晕之后,求生的本能终于令他睁开眼,身体的主导权回归意识。
封水衿全身冷汗涔涔,发丝湿漉漉贴着脸颊,他捂住胸口,拼命喘息汲取空气,用力到胸骨都隐隐发疼。
看到熟悉的金陵客栈的纱帐,以及身体真实的痛感,他低垂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许——不敢置信地想,刚刚的一切,原来是梦吗?
他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脸,疼得叫了一声。
真的是梦……竟然真的是梦!
封水衿激动得又要哭,刚一动弹,忽然感觉到了一点阻碍,他愣了愣,顺着窗户透进的微弱光芒看过去,即使是一个漆黑的剪影,他也再熟悉不过:“……哥哥?”
那影子不知已在一旁坐了多久,听到听到呼唤,方伸出手,表示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封水衿立刻抱了上去,一嗅到熟悉的气息,梦中被抛弃时极痛的感觉与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便猛地爆发,闷在男人肩膀失控地哭了出来:“哥哥!哥哥呜呜呜……”
“你快告诉我,现在不是梦……你、你不会不要我……”
男人将他抱到腿上,轻轻拍了拍背:“做噩梦了?”
封水衿抽泣着点点头。
梦里短短的几个月,他几乎都要被折磨疯了,闭上眼,仿佛都还能回忆起封玄慎冷漠的脸与决绝的身影,胸口再度窒息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