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羡骋依依不舍道。
孜特克点了点头,“我走了啊。”
徐羡骋没说话,半晌才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
孜特克蹬上脚鞍,他拉住了驴车的缰绳,让驴车慢慢离开驿站。
徐羡骋从未如此恨过孜特克的背影。
徐羡骋红着眼回到了客栈。
陈届看他的衣裳,“新袄子呀,”他望见徐羡骋的红眼,啧了一声,“今天没少哭吧,你都几岁了,没断奶似的。”
徐羡骋不理他,他到客栈柜前抽出自己的小册子,计算着下一个可以见到孜特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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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开春了,天气暖了起来,龟兹城内来往的客商也多了一些。
这段时间孜特克来了城里两趟,给脖子都给盼长了的徐羡骋送了一些吃的。
孜特克没有很多时间和徐羡骋在一起,春耕活计很重,孜特克每次来一趟,还没站上一个时辰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徐羡骋心疼孜特克,他知道孜特克来一趟不容易,徐羡骋准备自己抽空回一趟巴图,去看看孜特克,客栈就算是忙时,闲暇也比孜特克这样务农人家要多得多。
只是孜特克一直不喜欢徐羡骋做工的时候三心二意,所以这次徐羡骋打算回去,也没和孜特克说,计划偷偷溜回去,待孜特克发现,事情也成为定局了。
徐羡骋这天欢欢喜喜地打了烊准备离开,陈届拿他也没办法,嘴上吩咐着他早点回来,徐羡骋应了一声,出门却一下没站稳,差点一个绊子跌坐在地上。
——徐羡骋发现身上被阴影罩得严实,他抬起头门口出现一个塔一样的壮汉,两鬓剃光,串着鼻环,是兀族武人的打扮,身影像一座山一样,徐羡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徐羡骋是第一次见这样铁塔似的男人,正张着嘴发愣呢——哪怕他曾经被征过兵徭役,他还从没遇上这样不怒自危的武人,不由得有些紧张。
陈届瞅见他发呆,生怕他把不该惹的人惹了,立马迎了出来,假笑道,“哎——羡骋你愣着干啥,还不快给客官让让,上茶水?”
徐羡骋愣了半天,呆呆地嗯了一声。
“客官外头几位啊。”陈届搓着手,笑嘻嘻地出来迎接。
徐羡骋跑去后头抄起了水壶和抹布。
那人沉默片刻,比了个数。
陈届招呼着武人上座,徐羡骋忙中插空给武人上了茶,便一溜烟从后门跑了——生怕陈先生抓住他让他晚点走。
徐羡骋没有驴车,路上搭了辆牛车,还没他自己走路来得快,走了半程嫌弃着牛车还没他自己跑来得快,下车跑了好一阵,喘得不行。
好容易到了院子,却见外头院子躺着半瘫的老爷和老农奴,两个人懒懒散散地晒太阳。
——老爷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从前还能歪斜着嘴说点话,听孜特克说老爷这段时间只能动动小手指,说的话没人能听得懂。
“孜特克在哪里?”徐羡骋问。
耳聋的老农奴愣是半天没听出来他的问话,“什么?”
徐羡骋对着老农奴吼叫了一会儿,老农奴才反应过来,“孜特克啊,他打水去了——”
徐羡骋应了一声,跑去找孜特克了。
——西域夏酷暑,冬极寒,即使开春了,不在正午,天气也是极冷的。
水井有一段距离,徐羡骋走了好一会儿才在水井旁边瞅见了孜特克。
孜特克没有注意到他,他还在用水瓢给木桶里装水。
徐羡骋瞅着水渠,羌文旁边写着汉文,胡公渠——想必是之前姓胡的官员兴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