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孜特克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玛尔罕起身回了内室,“孜特克,你走吧,我不怪你,我只恨我的命……”
孜特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他跌跌撞撞地走着,几欲跌倒。
——他该怎么办?孜特克想起徐羡骋,想起自己几日前的承诺,他有心与徐羡骋离开,但实。在放心不下玛尔罕,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还满怀着复仇之心,无人庇佑,未来又如何熬过这乱世呢。
孜特克想和徐羡骋道歉,他又想起这孩子盼望的神情——他心虚又难过,如此这般优柔寡断,最后只会伤人伤己,孜特克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向墙。
他痛苦极了,将脸埋在手臂里,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
外头传来响动,孜特克回头,看见站在门槛外头的徐羡骋。
徐羡骋神情复杂,他跨过了门槛,慢慢地踱着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孜特克。
孜特克转身望向徐羡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叔叔,我们暂时走不了了。”徐羡骋先他一步开口。
孜特克心中暗惊。
“我从前痛恨那些达官显贵,”徐羡骋低低道,“是因为恨他们作威作福,而我身为下贱,无力反抗,现今,我明白了,再怎么样的恨都无济于事,若我真的想结束这一切,则必须爬得比他们都高……”
孜特克问,“发生了什么?”
徐羡骋沉默不语,想起今日那叶将军的话,“陆羡骋,你若不想逃兵一事被人知晓,就呆在这狄恰,我会安排你在额吉手下做事,得个一官半职。”
徐羡骋半天没搭腔,好半天呼吸粗重地回答道,“为什么?”
“你是陆洵之子,”叶将军道,“老身自然会善待你,不必多加担忧。”
“陆洵不过是一小小西域文官,他做了什么,让千里之外的钦差大臣如此维护?”徐羡骋咬牙道,“莫不成,那陆洵是大人遗落在外的恩公不成?要大人结草衔环,执鞭坠镫来报?”徐羡骋越说越激动,“大人既然是京城人,想必是只会说官话的,为什么连西域土语都一清二楚?”
——西域土语是当地汉人说的土话,借用了许多羌词、兀词,虽说十里八乡均有差异,西域内大致能交流畅通,但关外汉人初来乍到,往往需要长年累月才能习惯听懂。
叶将军顿了顿,道,“若你不想身边那羌奴遇事,莫多嘴,按我吩咐便是。”
徐羡骋半天没答话。
——二人就这么在狄恰留了下来。
徐羡骋听说二王子已集结了五万骑兵,派先头部队横穿了热依玛,假以时日,翻越草原山脉,便可奇袭狄恰。
——狄恰这里,世子不过一万骑兵与一万步兵,叶将军此番带来朝廷一万骑兵,虽说只是个先头,但朝廷内库空虚,老皇帝奄奄一息,能否继续增员还是未知。
徐羡骋烦躁,他确实是想趁早走,但拖到今日,离了狄恰,附近城池未必有狄恰安全,若是狄恰沦陷,那附近城池必然大乱,民不聊生,还不如待在狄恰为好。
徐羡骋坐在原地,拧着眉头,心想,上了大王子这一贼船,可就难下了。
“先候近侍额吉恰,护卫王弟,救世子亲眷之女,获授千夫长,领北城墙之防务;羌奴孜特克,除去奴籍,赦为自由之民,与汉民徐羡骋一同担任世子之近侍,护卫狄恰。”
李瓀听着那身旁的人传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额吉恰跪在前头,他的手和肩膀因伤还缠着纱,但活动已无大碍,徐羡骋和孜特克跪在后方,低头谢恩。
徐羡骋侧着身子去看孜特克,只见俯着的孜特克,宽厚的背颤抖着,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孜特克自然是从内心痛恨自己的奴籍,徐羡骋明白,孜特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