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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她看着他雪色的袍角,上面留下的带血的指痕如此明显,可称触目惊心。

    于是她等,等到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的体温如地板一般冰凉;等到人群四散而开后又重新聚拢;等到有人将剑横在她脖颈上,微微使力,渗出一丝鲜红慢慢流淌。

    萧子熠为她隔开了那把剑,他淡淡地说:“不急于一时。”

    她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

    后来有人闯了进来,谈判了什么,又周旋了什么,最后带走了什么,她都记不太清了。师父最终得到救治,她在榻边坐了许久,脖颈上的伤口不再疼痛,沾染了血迹的领口微微发硬。

    她看着那片污渍,觉得一切真是狼狈得要命。

    在刮着风的山崖边,她见到了他。

    少年背对着日光和满山的雪,他负着手看她,衣袂翻飞,是她向来喜欢的清俊冷然。

    她怀疑自己看错,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些指痕,那些她弄上的,不堪又丑陋的痕迹,无影无踪了。

    他急于抹去衣角上的痕迹,就像急于抹除过去的一切。

    她由此生出恨意,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场对话后,她带师父回了小霜观。躺了大半年,师父的身体终于复原,他看出她这些日子的沉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默然许久,终于想好怎么说,一开口,眼泪却先簌簌而落。

    她扑到师父怀中,哭着问,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伤心?

    如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事已至此,她顶多添个仇敌,为什么她现在除了恨,更多的是让她无措的伤心,这是应该的吗?本就该如此吗?

    在女孩天真又心碎的发问中,玄虚子罕见地沉默了很久,他安慰地抚摸她的发顶,清清哭得累了,竟渐渐泛起困来。

    朦胧中,她听到师父说:“无妨,乖徒儿,你还那么小,世上男子多的是,并不是每个都能教你这般难过,他不行,那就换一个。”

    “要是寻不到也不要紧,人这一辈子也不是非得需要这东西……有了又怎么样?没有不也活着?”

    他笑呵呵地说:“乖徒最后说的话还有几分气势,要杀了他……呵呵,为师甚慰、甚慰。”

    清清慢慢阖上了眼,在睡着之前,似乎听到师父轻轻地叹了一气。

    他好像在想一些很久远的东西。

    他用怀念的语气说:“……大多数时候,的确会这么伤心的。”

    不知怎的,清清记住了那句话,她在心中赌气地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这么伤心,如果还遇上什么让她心动不已的东西,她自己要先跑得远远的。

    跑得远远的……

    清清站在吊楼外,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现在的确是远远的。

    好肉麻牙酸的双关语,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上楼去,扑进另一个少年的怀中,把刚刚想到的这句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他应该会脸红,会捉住自己作乱的手,让她不要胡闹。

    她还要将过去关于那个人的事,也都说给他听,他或许会沉默,或许会提着剑去找人,但最终他都会听她的话。

    最后,她会转述重复师父的话:有又怎么样,没有不也活着?如果有人叫你伤心,那就让他滚,因为他在伤害你的时候,就已经是敌人。

    她要戳着他的胸口警告他,她有十足的聪明和骄傲,如果他让她失望,她也绝不会要他好过。

    到时候,他会怎么说呢?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的反应。

    清清踩过冰凉的木梯,穿过长而暗的走廊,推开一扇门,看到窗边的少年正好转过头来。

    “师姐。”他低声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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