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看画室墙上“开”满的虞美人，程斯以喜欢墙绘，水彩染出的各色虞美人，漂亮得不像话。

    她喉咙哽咽了一下，慢慢开口：“……你画了这么多的花，怎么都不给它们画一个太阳呢？”

    程斯以的背影蓦然一僵。

    但过了十几秒，他都没有转身，大概是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才会听到“她”在说话。

    可就算是错觉，他也不敢轻易回头看，怕确认了当真是错觉，空欢喜一场。

    虞美人咬唇，再开口：“没有太阳，它们怎么活？你说呢？”

    ——不是错觉。

    程斯以手里的颜料盘，哐当一下，打翻在地。

    然后他才终于敢转身，去看声音的来源。

    这面墙，三米长，她在这头，他在那头，隔了两百多个日夜，遥遥对望。

    虞美人看到他原本清俊的容貌现在瘦得脸颊凹陷，原本清风朗月的眉眼现在全是化不开的郁郁，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坠落。

    程斯以喊：“……阿虞。”

    虞美人很快止住眼泪，重新笑起，然后朝他走去：“我、我刚去看了苏酥，月嫂已经在喂她喝奶粉，小孩子长得真快，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说话会走路了，程斯以，我们到时候，牵她去公园散步吧，教她喊爸爸妈妈，你说好不好？”

    第442章

    我的心脏，欢迎回家

    牵她去公园散步……

    喊她爸爸妈妈……

    程斯以怎么会理解不出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那双生来温润柔和的眼，像吹灭的蜡烛那般晦暗了大半年，在这一刻又渐渐亮了起来，也软了下来：“好，都听你的。”

    虞美人走到他面前了，捡起他的颜料盘，有些颜料混在一起，但没关系，橙色和黄色，本来就是太阳的颜色，她说：“那，这个太阳，我来画吧。”

    程斯以深深地注视她，虞美人拿起画笔，沾了颜料，踮起脚，在最高处画了一个圆：“我没有绘画天赋，是这样画吗？”

    太高了，踮着脚，重心不稳站不住，虞美人要跌下来的时候，程斯以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另一只手也握着她的手腕，教她画太阳。

    程斯以低头看她，想问她……其实不问最好，万一得到的回答就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他该是什么心情？又该怎么回复她？

    但人都是这样的，越在意，就越想追根究底，他还是问出口：“阿虞，你这次，是因为愧疚，还是可怜我，才回来的？”

    应该是可怜吧，他都觉得自己现在，哪里都不值得她喜欢。

    程斯以慢慢地放开她的手。

    他已经利用她的愧疚伤害了她一次，他不能总是那么卑鄙，难道还要用可怜和同情，捆绑她的下半生？

    “你……”你还是走吧。

    这几个字程斯以说得艰难。

    虞美人在他说出第二个字之前，转身仰头看他，反问：“我可怜你什么？可怜你出身沪城第一豪门是程家的二公子？还是可怜你长得好学历高，又有能力，是多少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我……”程斯以愣怔地看她。

    虞美人弯起唇，直接用画笔在他鼻尖点了一下，那又橙又黄的颜色就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你不需要我的可怜，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你这么优秀，你就应该是太阳。”

    程斯以眼眸炙热，一下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把那点儿颜料也蹭给了她。

    她怎么会知道，她才是他的太阳。

    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看他，他编织的梦碎了，他的心脏也被丢了。

    那一晚他点了壁炉，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