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可笑——既有父母之命,陆徜纵有万般心思,又能如何
回到书房,宋青昭将婚书供在案头,取出一方白玉镇纸压住。窗外春雨淅沥,他却觉得满目都是晴光。取来珍藏的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蝶恋花银簪——去岁上元节初见陆明舒时,他便买下此簪,却始终不敢相赠。
终于...他轻抚簪上蝴蝶颤动的翅膀,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书架。最上层有个檀木匣子,里头是他这些年来为陆明舒写的所有诗词。有初见时的月下惊鸿影,有相思时的一寸芳心千万绪,甚至还有那些猜疑陆徜时的疑云重重终不解。
宋青昭将诗稿一一展开,又一一焚毁。火盆中青烟袅袅,他仿佛看见所有忐忑、猜忌、苦闷都随之化作灰烬。从此以后,他只需堂堂正正地爱她,再不必躲在暗处窥探,不必因陆徜的一个眼神而惴惴不安。
公子,裁缝来了。小厮在门外轻声禀报。
宋青昭整整衣冠,亲自迎了出去。他要做一身最俊朗的新郎礼服,大红底子绣金线云纹,腰间玉带要嵌十二颗南海明珠——他记得陆明舒最爱明珠的光泽。
三日转瞬即逝。下聘那日,宋府中门大开,六十四抬聘礼浩浩荡荡向陆府行去。宋青昭骑着白马走在最前,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路过醉仙楼时,二楼窗口忽然传来一阵琴声,清越如泉。他抬头望去,一截皓腕正收回窗内,那腕上戴的正是他上月托人送去的水晶镯。
小姐在看着呢!身旁喜娘掩嘴轻笑。
宋青昭心头一热,险些就要下马。他想告诉陆明舒,那对镯子是他亲手画的图样;想告诉她,聘礼中的翡翠屏风是他亲自去库房挑选;想告诉她,新房里的拔步床特意按她身高定制...但最终他只是整了整衣冠,在马上挺直腰背。来日方长,这些体己话,留着洞房花烛夜慢慢说也不迟。
陆府门前张灯结彩,陆尚书亲自出迎。宋青昭行礼时偷眼望去,却不见陆明舒身影。倒是陆徜站在廊下,一袭靛蓝长衫,面色沉静如水。二人目光相接,宋青昭本能地绷紧神经,却见陆徜微微颔首,竟似在道贺。
怪哉...宋青昭心中嘀咕。转念一想又释然——如今陆徜既认祖归宗,自然要以礼法为重。兄妹名分既定,从前种种,想必都已成过眼云烟。
聘礼交接完毕,陆尚书拉着宋副使去书房叙话。宋青昭独自在花园踱步,忽见假山后闪过一抹杏色裙角。他心头一跳,循迹而去,果然看见陆明舒站在一株海棠树下,正伸手去够高处一朵将开未开的花。
陆小姐...宋青昭轻唤一声,喉头发紧。
陆明舒回头,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平静。宋公子。她福了福身,指尖还沾着海棠花瓣上的露水。
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光影。宋青昭看得痴了,一时竟忘了言语。从前远远望她,总觉得隔着一层纱;如今婚约已定,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凝视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那镯子...可还合意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陆明舒低头看了看腕间水晶镯,轻声道:宋公子有心了。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宋青昭却当她是害羞,心中愈发怜爱。他上前一步,想替她摘那朵够不着的海棠,忽听身后一声轻咳。回头见陆徜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手中捧着一件藕荷色披风。
风大了。陆徜径直走到陆明舒身旁,为她系上披风带子。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宋青昭僵在原地。这场景何其熟悉——从前他会为此辗转难眠,如今却只觉得好笑。他清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陆兄放心,日后这些小事,自有宋某代劳。
陆徜手上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宋青昭坦然迎上那道目光,心中竟有一丝胜利的快意。是啊,从今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