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已经谢赏出宫,酉正时分,九门落钥。你觉着二爷该立下何等奇功,才会被留在御前述职至此,不得不留宿宫内?”
琬华指尖微微一顿,仰起脸睁大眼睛望着明筝。“奶奶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外间便传报,说小春子到了。
明筝坐在黑漆漆的屋内,清冷的嗓音隔帘传出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二爷何在?”
小春子望着迎风轻摆的竹帘,挤出一抹笑正要敷衍。就听明筝含笑又道:“你若要遮掩,最好一辈子瞒住了我,不然将来给我知道了,轻重你自个儿掂量。”
小春子笑容僵在脸上。
沉默半晌,屋里的人似是没了耐心,听得“咯”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拍在案上。
声音不算重,但小春子显然知道厉害,他白着脸跪在院子里的青砖石上,颤巍巍道:“二爷人在水儿胡同,安、安娘子病了,二爷不得已……”
琬华听得“安娘子”三字,震惊不已,下意识去瞧明筝的脸色。
明筝没有发脾气,脸上半点不见愠怒。
她牵唇浅浅地笑了下。
三年半。
他寄回家的书信寥寥几封。
她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
她想过,等他回来,要把所有误会都解开,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下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2、第
2
章
小春子没得吩咐不敢起身,战兢兢挑眼盯着那竹帘。
不怪奶奶生气,实在二爷在外带女人回来,不该这般偷偷摸摸遮掩,传了出去,人家多半以为是太太容不得人。
遑论这又是凯旋立功,多少双眼睛盯着,二爷堂而皇之过家门而不入,丢开盼了一天的族人亲眷,眼里便只有一个安娘子,名声难免损伤。
明筝抬手扶住额角,指头上冰凉的青玉戒子抵住眉心。琬华知她这两日头疼不愈,忙摸索着去点灯,寻了香药膏脂,用银匙挑出一籽,均匀点在明筝额上。“奶奶,要不要去请二爷回来?”既问出来他的去处,自然要见见他藏起的那人。
明筝摆摆手,闭眼吩咐:“不必惊动他,带着人去把二爷乘的车驶开水儿胡同,出城去北郊梁家墓园,备些纸钱幡引,停两个时辰再回伯府。另寻一辆不打眼的轿子,明儿一早悄悄接着二爷。”
小春子忙连声应下,听明筝又道:“明早老太太那边儿,送四屉引仙馆的翡翠玉带素包子去,就说二爷知道老太太喜欢,特特亲去买的。”
一应吩咐毕,明筝站起身,不等琬华掀帘,自行朝里去了。
琬华走到廊下,朝小春子挤挤眼睛,“咱们奶奶什么都替二爷思量周到,你可记着劝劝二爷,别辜负了奶奶一番心意。”
小春子长舒了一口气,适才他实在担心奶奶会问他关于安娘子的事,二爷不准人说,若在他这露了风声,二爷准拿他是问。未料奶奶提都没提。
也亏得奶奶有办法,三年多前二爷临走那会儿,家里的老太爷丧期将过,二爷回京不入家门,直取坟茔吊唁,也算得孝义重情。
明筝拨开帐帘躺进去。这些日子她身上乏得紧,职责所在,她不能叫苦喊累,是怎么凭着一口硬气撑到如今,没人知道。连她自己也把自己忽略了去。
她张开眼怔怔望着帐顶,鹅梨香幽淡的气味萦在这四方狭窄的天地间。琬华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没能避过她的耳朵。
她为梁家、为梁霄做的一切,他会知道,会感念,会明白她的苦心么?
他外出历练三年余,她盼着他有所长进,她与他夫妻一体,她诚心向着他好。可她想不到,回京头一晚,他就带给她这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