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盏灯上写着早生贵子,还有那盏,写着财源广进!
沈砚秋笑着摇头,从摊主处要来笔墨,在一盏空白的灯笼上写下两行小字。当灯笼升起的那一刻,火光映得林晚棠的眼睛亮晶晶的,只见上面写着:砚田耕岁月,晚露润棠花。
这是......她咬着唇,指尖轻轻触碰灯笼边缘。
是我们的故事。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以后每一年的灯会,我们都来写一盏新的,好不好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林晚棠忽然想起账本里夹着的半块桂花糖,于是从围裙里掏出来,掰成两半:先吃甜的,再算苦的,这是我们商道的规矩。
沈砚秋接过糖块,忽然觉得这苦涩与甜蜜交织的滋味,正是人生最好的注脚。他望着漫天灯火,忽然明白:所谓真心,从来不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而是历经风雨后,依然愿意与你共执一笔,在岁月的纸页上,写下永不褪色的情诗。
纸页会黄,墨痕会淡,但有些东西,却在时光的褶皱里,变得愈发清晰。就像此刻掌心里的温暖,就像身边人的笑靥,就像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庆幸,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了最真的你。
成化二十三年冬,京城的雪比江南的雨更有脾气。沈砚秋站在贡院外墙下,望着天下文枢的匾额被雪压得低了几分,忽然想起林晚棠临行前塞在他袖口的暖炉——此刻正隔着三层棉袍发烫,像她说话时喷在耳畔的热气。
沈解元!尖锐的呼唤打破思绪,只见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王景弘摇着折扇走来,腰间玉佩雕着孔夫子问礼图,听说您在应天府识破科场舞弊王某特来请教,这京城的会试......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两人转头,只见一辆装满账本的推车撞翻了卖糖葫芦的担子,推车主人正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的纸页——正是裹着狐裘却难掩英气的林晚棠。
晚棠你怎么......沈砚秋急忙上前帮忙,却发现每张纸上都画着京城商铺的分布详图,角落标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得月楼要开京城分店啦!她呵着白气,睫毛上挂着雪花,再说了,某人为了备考连棉鞋都穿反,我能放心吗她忽然瞥见王景弘,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器宇不凡,可是要买我们的状元锦盒里面有文昌笔、状元糕,还有......
晚棠!沈砚秋哭笑不得地拽住她的衣袖,这是王公子,礼部......
久仰久仰!林晚棠立刻换上生意人招牌笑容,从围裙里掏出个锦盒,既然是礼部贵客,这盒仕途亨通就当见面礼,里面的蜜渍金桔可是用宫廷秘方......
王景弘落荒而逃时,袍角扫落了林晚棠的算盘。沈砚秋弯腰拾起,发现算珠间卡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京中米价三倍于应天,客栈房价五日一涨,沈公子的束脩怕是......
其实我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子。她忽然红了脸,踢开脚边的积雪,有厨房,能生火,你考完试就有热汤喝......
那天傍晚,沈砚秋跟着林晚棠穿过棋盘般的胡同,看见青瓦上的积雪在暮色中泛着暖黄。她租的小院虽小,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摆着她从江南带来的茉莉花盆,墙上挂着用废账本改做的月历。
灶上炖着羊肉汤。她解下被雪打湿的披风,露出里面簇新的红棉袄,我跟着货郎学了京片子,明早去米市街砍价,准保不让人坑!
深夜,沈砚秋在书桌前研墨,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翻动声。他悄悄推开房门,看见林晚棠蜷在炕上,怀里抱着算盘当枕头,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会呼吸的水墨画。他忽然想起应天府的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他的世界,从此让空白的纸页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