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叫。青铜棺炸成齑粉,乱葬岗千百座荒坟齐齐裂开,爬出的尸骸皆顶着我的脸!
这些才是你的好姐妹。圣女在消散前轻笑,三百个试蛊的容器,如今只剩你一个……
裴砚之将我拽上马背时,我右耳银铃咔嗒碎裂。蛊王顺着耳道钻入颅内,剧痛中浮现陌生记忆:四岁的我被银铃女人抱在怀中,看她将另一个我推入炼丹炉……
抱紧!裴砚之突然勒马。前方断崖处,青枭正率暗卫围剿最后一批蛊人。月光照亮崖底奔腾的洛水,河面漂浮的竟全是青铜棺碎片!
我呕出黑血,指尖深深抠进他伤口:你早知我是蛊人……为何还要……
因为你是最完美的那个。他抹去我唇畔血渍,眼底映着冲天火光,完美到……连巫神都舍不得让你死。
五更梆子响时,我们站在镇北侯府密室。墙上的浴火凤凰图渗出鲜血,青枭撬开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炼蛊札记》。
我抚过母亲画像旁的批注,朱砂字迹力透纸背:**明凰周岁时误吞噬心蛊,唯以至亲血脉为引,方可炼成蛊王。**
裴砚之忽然将剑穗上的长命锁按进我掌心。锁芯弹出一粒药丸,腥苦味与儿时被迫吞食的补药一模一样。
解药,或是毒药。他拭刀的动作优雅如抚琴,选吧,我的大小姐。
窗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祠堂檐角。我吞下药丸的瞬间,蛊王在颅内发出濒死嘶鸣。走马灯般的记忆汹涌而至:母亲握着我的手将匕首刺入心口,血珠坠入丹炉时轻笑:活下去,哪怕成为怪物……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攥着沈傲霜的断肢踏入刑部。尚书府送来的密函在烛台上燃成灰烬,灰烬中显出一行血字:**下一个是俞嘉礼。**
青枭在檐下擦拭染血的螭纹刀,突然轻笑:大小姐可知,裴大人腰间那块血玉玦,是用他生母的脊骨雕的
我望向宫城方向,那里传来新丧的钟声。裴砚之正在斩杀最后一名蛊人,绣春刀上的血汇成细流,蜿蜒成凤凰衔月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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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骨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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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最底层的暗牢终年不见天光,石壁上凝结的冰霜泛着幽蓝。沈傲霜被铁链悬在刑架上,断臂处的腐肉引来成群尸蝇,每只蝇虫腹部都鼓着张扭曲的人脸——这是南疆的怨蛊,专食将死之人的恨意。
滴答。
我拎着青铜灯盏踏入牢房时,灯油恰巧坠在她溃烂的右脸。腐肉遇热卷曲,露出森森白骨,她喉咙里挤出嗬嗬怪笑:好妹妹,你身上......有股子棺材味儿。
姐姐倒是香得很。我抚过刑架旁盛开的曼陀罗,花瓣突然收拢成利齿,啃噬她脚踝溃烂的皮肉,用八十一个童男的精血养颜,难怪连东厂的阉人都被你迷了魂。
沈傲霜的尖叫声撞在玄铁牢笼上,化作无数血色蝙蝠。这些畜生撞上我腰间血玉玦的瞬间,竟凝成冰晶噼啪坠地——昨夜吞下的解药,让我的血成了蛊虫的剧毒。
知道为何留你到今日么我捏碎冰晶中的蝙蝠残骸,指尖染上猩红,你义父书房暗格里,有卷《炼蛊札记》……故意停顿的刹那,她瞳孔骤然收缩。
裴砚之的绣春刀突然破空而来,刀尖挑着本泛黄古籍。书页无风自动,停在一幅插画:少女被钉在青铜棺中,心口插着银铃簪,棺外跪拜的巫族长老皆生着与沈傲霜相同的吊梢眼。
原来姐姐不是尚书养女……我拾起她腰间碎裂的银铃,铃舌竟是截婴孩指骨,而是巫族圣女用亲女儿炼的蛊人啊。
沈傲霜突然暴起,残存的右臂暴涨三倍。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纠缠的蛊虫触须:那老贱人骗我!她说我是圣女转世……啊!
裴砚之的刀比她的悲鸣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