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
雨夜方程式
解剖刀刺入皮肤的瞬间,我听见铃兰在血管里绽放的声音。
林雪薇的遗体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这是长期注射玻尿酸特有的尸斑。我按压她颈侧僵硬的肌肉,手术钳夹起一片银色亮片——它正卡在甲状软骨与舌骨的缝隙间,像藏在雪地里的一粒弹壳。
创口呈星芒状撕裂,注射器至少被反复拔出七次。我对着录音笔陈述,喉间泛起消毒水浸泡过的铁锈味。助理小周突然轻呼出声,不锈钢托盘在他手中剧烈震颤。
死者蜷缩的右手从解剖台边缘垂落,樱桃红指甲在冷光中折射出血丝般的纹路。那些精心描绘的甲油边缘像被尺子量过般齐整,唯独小指根部留着米粒大小的空白,仿佛被谁用橡皮擦去了半枚指纹。
三年前的雨夜,苏晓棠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右手,也留着同样的瑕疵。
顾老师,毒理报告。小周递来文件夹时刻意避开我的视线。这个新来的实习生还不知道,每次遇到注射致死的案件,我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总会莫名消失——那是我在苏晓棠葬礼上扯落的。
报告单在指尖沙沙作响。血糖浓度
23.8mmolL,胰岛素残留量足够杀死三头成年非洲象。我望向冷藏柜里那支胰岛素笔,银色笔帽上的刮痕组成某种熟悉的图案,像极了苏晓棠总爱画在解剖笔记边缘的莫比乌斯环。
手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震动。物证科发来的显微照片里,林雪薇指甲缝中的银色亮片正在电子显微镜下现出真容——某款限定眼影的云母微粒,编号
NYX-1224。
我扯下手套冲进盥洗室。冷水拍在脸上时,镜中忽然浮出林雪薇最后一次约我喝下午茶的模样。她搅拌着玫瑰花茶里的方糖,新做的樱桃色美甲敲击骨瓷杯壁:昭昭,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解剖台上的编号,记得在我的子宫里找答案。
此刻我盯着报告单上子宫内膜厚度
0.3cm的数据,胃部突然痉挛。那个宣称怀孕的女人,子宫壁薄得连受精卵都抓不住。
更衣室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我摸到锁柜深处的银质铃兰耳钉,苏晓棠临死前攥在掌心的那枚。金属花瓣刺进掌心时,局长来电震得储物柜嗡嗡作响。
万晟资本那边施压要求尽快结案。他的声音裹着尼古丁的焦油味,明天中午前把自杀认定书......
是谋杀。我打断他,指尖摩挲着耳钉底座的螺旋纹路。三年前那个雨夜,苏晓棠的耳垂也留着同样的螺纹状伤痕,就像有人生生拧走了她的耳骨。
警车碾过结冰的街道时,车载广播正在播报二十年一遇的寒潮。万晟大厦
36层的落地窗爬满霜花,林雪薇的办公室像被装进水晶球的微型刑场。我蹲在真皮转椅旁,紫光灯扫过地毯,突然照出一串荧光的脚印——41码的男士皮鞋,却沾满产科病房常用的消毒凝胶。
现场不是绝对封闭。我指着通风管道口的螺丝钉,崭新的十字纹路在旧锈中格外扎眼,有人拆装过过滤网,就在最近
4时。
小张举着棉签愣在原地。这个毕业三年的痕检员还没发现,死者
Gucci手袋的金属搭扣上沾着淡粉色唇釉——而林雪薇从来只涂正红色。
当我撬开保险柜时,积灰的密码盘突然亮起1224的幽绿荧光。苏晓棠的忌日数字在指尖发烫,柜门弹开的瞬间,十二个贴着化学元素符号的玻璃瓶滚落在地。第
79号金元素瓶里,泡着枚戒指大小的胚胎标本。
落地窗外突然炸开迎新烟花,警戒线在爆裂声中簌簌发抖。我举起那个玻璃瓶对着火光端详,突然看清标签背面用睫毛膏写着: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