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疏离的审视。
这位师父,打尖还是住店她的声音,清冷如玉,却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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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头干涩,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贫僧路过此地,想讨杯水酒。
她淡淡嗯了一声,未见丝毫异样,转身从酒柜上取下一只粗瓷海碗,又拎起一个酒坛,动作娴熟地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师父请用。她将酒碗推至我面前,眸光始终平静,仿佛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脚僧。
这平静,比任何厉声质问都让我心慌。
我颤抖着手,端起酒碗。酒香醇厚,入口辛辣,一线烧灼自喉间直抵肺腑。
这滋味,竟与梦中她递给我的那杯毒酒,有七分相似。
好酒。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赞了一句。
她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师父喜欢便好。小店的‘醉生梦死’,专解世人忧愁。
醉生梦死……好一个醉生梦死!
我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情绪,哪怕是恨。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平静得可怕。
女施主,这酒馆,是你一人经营我尝试着攀谈。
嗯。她惜字如金。
贫僧法号蝉玄,不知女施主如何称呼
她擦拭柜台的动作一顿,抬眸看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更多的却是漠然:
蝉玄……好法号。她顿了顿,道:奴家柳依依。
柳依依……连名字都换了吗我的心,一寸寸下沉。
柳施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贫僧观施主眉宇间似有郁结之气,不知可有何烦心事贫僧不才,或可为施主开解一二。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唐突的接近方式。
我曾是她的天,她的信仰,如今却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企图靠近她,了解她。
柳依依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望进我的眼底,仿佛要将我看穿。
良久,她忽而一笑,那笑容极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与……嘲弄。
哦蝉玄师父还会看相解忧
她拿起我面前空了的酒碗,又为我斟满,那师父可否看出,我最大的忧愁,是什么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我心上。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怎会不知她的忧愁她的忧愁,皆因我而起!可这话,我如何能说出口
见我不语,柳依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却不达眼底:
师父算不出来么也对,毕竟,有些忧愁,是刻在骨血里,融在魂魄中,纵使轮回百转,也难以消解的。
她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我心上。
她知道!她果然还记得!
你……我声音嘶哑,心中既有找到她的狂喜,更有即将面对她怒火的恐惧。
柳依依却仿佛没看到我的失态,她端起酒坛,为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举杯向我示意:
蝉玄师父,远道而来辛苦。这杯,我敬你。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放下酒杯,她看着我,眼神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师父,我这‘解忧酒馆’,只解他人忧,不解自己愁。你若真想为我开解,不如……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不如,先说说你自己的忧愁吧。
我的忧愁我的忧愁,便是你啊,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