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林晚的鼻腔。她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得视网膜发痛,点滴管在视野里晃成模糊的银线。喉间泛起铁锈味,她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听见金属椅子挪动的声响。
晚晚
沈知远的脸突然闯入视线,剪裁得体的衬衫领口沾着医院特有的凉气,袖口还挽着,露出腕间她送的机械表。那个总说男人戴电子表没格调的沈知远,此刻眼底浮着血丝,指尖轻轻按在她手背上,像触碰易碎的玻璃制品。
林晚刚要开口,记忆却在太阳穴处炸开,车祸前暴雨模糊的后视镜,急刹时刺耳的摩擦声,还有副驾驶座上沈知远突然伸来的手。她猛地攥紧床单,指甲陷进掌心。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记忆可能会暂时混乱。
你是谁呀她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沈知远的手指骤然僵硬,喉结滚动着:我是知远,你的男朋友。尾音轻颤,像绷到极致的琴弦。林晚忍住笑意,余光却瞥见病房门口闪过的黑色身影,那人穿着件洗旧的牛仔夹克,颈间挂着台相机,逆光中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阿延她脱口而出,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沈知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转头,与门口的人对视。林晚这才看清那人的眼睛,深褐色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像她设计稿上被揉皱的深海。
林晚,你……他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指节捏得泛白,我是周延,你的……朋友。
朋友林晚蹙眉。这个称呼像块硌脚的石子,让她莫名烦躁。沈知远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去叫医生。他擦肩周延时,肩膀撞得后者一个趔趄,相机带子在胸前晃出急促的弧线。
消毒水气味更浓了。周延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梧桐叶的沙沙声混着汽车鸣笛涌进来。他的后颈有块淡色胎记,形状像片被风吹皱的云。林晚盯着那片云,忽然想起某个夏夜,她趴在这人背上数星星,他的声音混着蝉鸣落进耳朵:以后我要拍遍全世界的云。
头还疼吗周延突然转身,目光扫过她缠着纱布的额头,医生说……你失忆了
不完全是。林晚下意识摸向额角,纱布下的结痂传来细微的痒意,记得很多事,就是……她顿住,看着周延喉结紧张地滚动,突然恶作剧般笑了,比如记得你,但想不起我们什么关系。
窗外的风猛地掀起窗帘,周延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他张了张嘴,却在这时被推门声打断。沈知远带着医生进来,白大褂在身后扬起冰冷的弧度。
检查持续了二十分钟,林晚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的叮嘱,目光却始终追着周延。他倚在墙角,指尖反复摩挲相机带,忽然抬头与她对视,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她呼吸一滞。那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眼神。
深夜的病房寂静如深海。林晚盯着点滴管发呆,门忽然被推开条缝,月光勾出周延的轮廓。他手里攥着袋温热的东西,凑近时她闻到关东煮的香味。
知道你醒了肯定饿。他低声说,拆开筷子时塑料包装发出轻响,医院的饭难吃死了。
麻辣萝卜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林晚咬下一口,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涌出来。这个味道,和记忆里某个雪夜重合,她加班到凌晨,推开工作室门就看见周延站在雪地里,睫毛挂着冰晶,手里捧着同样温热的关东煮。怕凉了,一路跑过来的。他呵着白气,耳朵冻得通红。
怎么了周延慌忙抽出纸巾,指腹蹭过她脸颊时触电般缩回,是不是太辣了
周延,林晚抓住他的手腕,纱布摩擦他的皮肤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们以前,是不是不只是朋友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关东煮盒子在掌心压出褶皱。走廊里传来护士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