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露出心口的朱砂痣——那痣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悔字。
别急呀,先喝碗汤暖暖身子。汤婆婆将碗递过来,勺柄上的忘忧二字渗出黑血,喝了就能见到她了,她呀,可想念你呢。
沈妄之攥紧并蒂莲簪,簪头的珍珠突然爆裂,飞出一只萤火虫大小的纸鹤,落在汤婆婆的围裙上。那是顾清瑶生前折的,每只纸鹤肚子里都写着妄之亲启,却从未被他拆开过。
汤婆婆的瞳孔骤缩,围裙下的手突然掐住他的手腕,指甲刺破皮肤:小公子拿的什么脏东西纸鹤在她掌心化作飞灰,沈妄之却看见灰里露出半截字迹:婆母与妄之共谋……
没什么……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汤婆婆的脸在蒸汽中扭曲,变成他母亲的模样,嘴角挂着与顾清瑶咽气时相同的白沫:妄之乖,喝了汤,清瑶就不疼了。
桂花汤触到嘴唇的瞬间,沈妄之的舌面先是尝到浓烈的铁锈味——那是顾清瑶咳血时的味道,却在眨眼间被大脑修正为清甜的桂花香。他看见汤婆婆的围裙牡丹纹生长出藤蔓,缠住顾清瑶的脖子,而顾清瑶穿着的嫁衣,正是他母亲偷偷改成妹妹尺码的那套。
清瑶,对不起……他喃喃自语,眼泪混入汤中,却在接触碗沿时变成血珠,我不知道母亲会在茶里下毒……
汤婆婆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哼起了《摇篮曲》。那曲调他曾在顾清瑶的葬礼上听过,当时母亲就是用这个调子哄他入睡,而歌词却从睡吧睡吧变成了忘吧忘吧,清瑶已死,再无牵挂……
沈妄之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见汤婆婆的身后站着无数个影子,每个影子都穿着顾清瑶的嫁衣,手里捧着药碗。药碗里的液体不是茶水,而是暗红色的血水,水面上漂浮着他送给顾清瑶的玉簪。
公子可曾记得,清瑶病中总说茶有怪味汤婆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是因为你母亲往里面加了避子药,怕她生下孽种拖累你。
不……沈妄之想反驳,却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药碗,递到顾清瑶唇边。她挣扎着摇头,发间的并蒂莲簪掉在地上,簪头的珍珠滚到他脚边,映出他不耐烦的表情:病了就好好歇着,别闹。
汤婆婆的指甲刺入他的手腕,剧痛让他找回一丝清醒。他低头,看见汤勺里漂着几根头发——那是顾清瑶的发丝,根部还沾着头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清瑶咽气那晚,他确实去过她的房间,确实推搡过她,确实看见她撞向悬梁的绳结……
你想起来了,对不对汤婆婆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根本不是来寻她,你是来销毁证据的,你怕她的魂缠着你,怕你再也做不成高官,娶不成千金!
沈妄之猛地起身,木椅翻倒在地,露出椅面下刻着的罪字。食人藤从地板下钻出,缠住他的脚踝,藤蔓上开着的花突然张开嘴,尖叫着杀人凶手。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柜子,柜子门打开,里面堆满了头骨碗,每个碗底都刻着一个名字——都是被他伤害过的人。
汤婆婆逼近他,围裙口袋里掉出半封休书。这次他看清了,那是顾清瑶父亲写给沈家的和离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小女清瑶并无病症,实乃令郎嫌贫爱富,设计退婚。落款处盖着顾家的印章,鲜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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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威胁我儿子,说若不写‘病弱’,就毁了清瑶的名声。汤婆婆的脸恢复成顾清瑶祖母的模样,眼中燃起仇恨的火,我儿子胆小,真的写了,可清瑶却因此被你逼上绝路!
沈妄之摇着头,感觉鼻腔里涌出温热的液体。他伸手去擦,却看见手上沾满了镜面碎片,每片碎片都映着他不同的表情——有愧疚,有恐惧,更多的是冷漠。镜娘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瞧啊,他连愧疚都是假的,不过是怕下地狱罢了。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