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以为这已经是苦日子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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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陈建军的心能比煤渣子还黑。
恍惚间我瞅见弟弟最后一次瞅我的眼神。
干瘦的手指头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嘴角咧开一个释然的笑。
姐,往后你就自个儿了。。。
那是世上最后一个真心疼我的人,甚至为了让我能喘口气,自个儿先撒了手。
而现在,这个装着弟弟最后念想的日记本,正被陈建军随意掂量着。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他轻巧地按在冰凉的墙上。
他看着我脸上绝望的神情,慢悠悠地开口。
想让你弟弟这点东西好好留着也行。从今往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伺候。直到你把欠我家的都还清了。
话音刚落,陈建军朝着那舞女努了努嘴。
去,把她那身脏衣服拿去洗了,手脚麻利点。
为了弟弟那本日记,我没别的法子。
我拿起搓衣板,手指头不听使唤地抖。
五年前,也是在这间屋里,陈建军曾用他刚发的的确良衬衫笨拙地擦去我脸上的煤灰,在工友们的笑声中亲了我一口。
他脸红得能烧水,却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如今我却要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陈建军的新相好。
那舞女突然尖着嗓子喊水太烫,故意把盆里的水往我身上泼。
我这才注意到她放在窗台上的小镜子斜对着院子,她这是故意做给院里人看的!
邻居们探头探脑的议论声钻进耳朵:这不是赵秀娥吗咋给别的女人搓上衣服了
听说她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八成是失了势。
活该!先前多得意似的。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舞女那双得意洋洋的眼睛。
陈建军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看这场好戏。
他是存心的。
我转身想走,却被陈建军一把攥住胳膊。
这才到哪儿你爹让我爸受的那些窝囊气,我要你一点一点尝回来。
舞女在院子里显摆的事儿,当天就在整个家属院传遍了。
家家户户的窗户后头,都是些幸灾乐祸的眼神。
我关上房门,一滴泪砸在手背上,烫得钻心。
陈建军瞅见我哭了,这才算消停。
他走后,隔壁王婶子偷偷塞给我一块玉米面发糕。
秀娥啊,你也别怪建军,他就是一时糊涂。
我摆摆手,扭头进了里屋。
第二天早上,房门被猛地踹开了。
陈建军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扭捏作态的身影。
是她,那个在联欢会后台松开梯子的李小红。
她躲在陈建军身后,一脸的委屈和柔顺,跟当初在厂领导面前哭着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的眼前开始发花,弟弟临死前拔掉输液管的画面和卫生院那张急性流产单几个字来回闪。
他明明晓得这双手沾过我们未出世孩子的血,却还纵容她在我心口上撒盐。
也是,这孩子本就是个意外,他压根就没稀罕过。
李小红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那眼泪说来就来。
秀娥姐,我心里真过意不去,那天我真不是有心的。
说完,她抬起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
不过话说回来,那样的孽种,本来就不该生下来!
我猛地扬手要扇她,却被陈建军一把掐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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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磨得发亮的旧钢笔。
那是我爹当年托人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