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永远记得那个雨夜,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时,我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血压7040,心率150!开放静脉通路,准备输血!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指令声,我的意识像被什么拽着,在黑暗中浮沉。隐约有人在喊我名字——林晚星,林晚星……声音很熟,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努力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大褂下那双冷峻的眼睛。五年没见,沈砚的眼神还是那么锋利,仿佛能剖开人的皮肉,直抵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你醒了。他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手里的镊子夹出一块碎玻璃,丢进金属盘里发出清脆响声。
记忆突然汹涌而来。
车祸、酒、还有那个男人……不对,不是这个男人,是另一个。
我猛地坐起来,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车呢司机在哪
别动。他一只手按住我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你是唯一幸存者。
我愣住了。
他说唯一。
我说不出话来,喉咙干涩得发疼。
喝了多少他一边给我换药一边问。
……三杯威士忌。
还加了安眠药吧他瞥我一眼,验血结果显示有苯二氮类成分。
我一震,随即咬紧牙关不说话。
病房外的脚步声和嘈杂声忽远忽近,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门口,轮子碾过地板的声音格外刺耳。
沈砚低头继续缝合我的额头伤口,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可我知道,他记得。
我也记得。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为了陪我过生日,翘掉了医学院最重要的学术会议,结果撞见我和一个男人在咖啡厅谈笑风生。
其实那是我表哥。
但我没有解释。
因为我以为,他不会在乎。
为什么救我我忽然开口。
他手顿了一下,针尖在皮肤上停了一秒,才继续缝下去。
医生职责。
那你当初辞职去美国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抬头。
你不需要我。
这句话像一把刀,轻轻巧巧地插进我心里。
我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那些年,我们都太骄傲,也太害怕受伤。
你欠医院三千两百块。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加上今晚的抢救费用,总共一万六。
我愣住:什么意思
家属免单。他终于抬眼看我,眼神平静如水,只要你愿意签个字,证明你是我家属。
我瞪着他,一时语塞。
沈砚,你疯了吗
他轻笑一声,把纱布贴好,转身收拾器械。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躺在别人怀里醉醺醺地送命。
这话像一记闷雷炸在我心头。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他皱眉看我,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发烧了。留院观察三天。
我不需要——
由不得你。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是我的病人。
我气极反笑: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傻姑娘吗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你要是真聪明,就不会喝成这样还敢上车。
我胸口一阵发闷,眼眶莫名发热。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他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
对了,他背对着我,你三年前的就诊费还没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