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窗倾泻而下，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却在看清她之后，那丝不耐迅速消散，转为一抹错愕，然后是有些腼腆的笑。

    是他。

    林悦的初恋男友，那个在她记忆中美化了无数遍，又怨怼了无数遍的少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酸涩与狂喜交织着涌上。

    抱歉。她听见自己年轻的声音干涩地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事，他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我叫周明宇，大二计算机系的。你呢

    林悦，我……我是新生，中文系的。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回答。

    眼前的周明宇，眼神清澈，笑容干净，还没有被后来的现实磨去棱角，也没有那些让她在午夜梦回时反复咀嚼的复杂。

    真好。

    也真残忍。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因为一本错放的书而开始交谈，会发现彼此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在图书馆自习。

    然后，他会向她告白，在那个开满了栀子花的夏天。

    一切都像剧本一样精准。

    中文系啊，那我们以后可能会在选修课上遇到。周明宇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找到了继续话题的理由。

    嗯。林悦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她怕自己此刻复杂的眼神会泄露不该有的情绪。

    你……在找什么书他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反而更靠近了一些，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

    我……随便看看。林悦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想逃，立刻逃离这个场景，逃离这个让她又爱又痛的开始。

    可是，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新生的话，可以多看看文学史方面的，对打基础有好处。周明宇热心地建议，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书架。

    谢谢。林悦小声说。

    曾经，她觉得他的热心是全世界最温暖的阳光。

    现在，这阳光却让她感到灼痛。

    因为她知道，这份热心，这份阳光，并不会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会为了他的事业，他的前程，轻易地忽略掉她那些微不足道的感受，那些她小心翼翼捧出来的小小梦想。

    不客气。周明宇挠了挠头，笑容依旧灿烂，那，我先去找书了。回头见

    嗯，回头见。林悦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个区域。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背上，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探究。

    直到拐过一个书架，那道视线才消失。

    林悦靠在冰冷的书架上，大口喘着气。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这个开始

    是让她重新体验一次曾经的心动，还是让她更清晰地看清那些被忽略的遗憾

    周围翻书的声音，窃窃私语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钢琴声。

    又是那段熟悉的钢琴声，若隐若现，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图书馆的景象开始扭曲，书架拉长变形，阳光变得斑驳陆离。

    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

    【叮铃——】

    清脆的铃声。

    林悦猛地睁开眼。

    3

    记忆的漩涡

    她依然坐在时光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手中的美式咖啡还冒着袅袅热气，只是已经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