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天的争吵声震得鸟都飞走了。阳光把所有人的影子拉长，我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男人甩开我姐姐的手。

    张莉！别纠缠了！这是最后一次！曹宇的声音像石头砸进池塘，激起无数涟漪。

    姐姐的手悬在半空，像折断的树枝。那钱呢我爸的医药费怎么办

    你觉得我是骗子曹宇笑了，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当初是谁说只要给你妹妹介绍工作，什么都愿意现在翻脸不认人

    我低下头。六个月前，是我被曹宇介绍去了城里的文化公司。一份轻松的文员工作，月薪六千，还包吃住。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没见过世面，哪知道什么文化公司只是个幌子。

    孙静！姐姐突然喊我，告诉大家真相！告诉他们曹宇把你卖去干什么了！

    村里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我喉咙发紧。那些日子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记忆——封闭的房间，不断换的客人，还有那些我不敢回想的夜晚。如果不是凌云半夜闯进来救我，我现在还被关在那个地狱里。

    说啊！姐姐声音发抖。

    我...我刚要开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村口。车门打开，凌云走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城里人的样子，干净利落的短发，笔挺的西装，跟这满是泥土气息的村庄格格不入。看到他，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不堪——破旧的衣服，粗糙的手，还有那无法洗净的耻辱。

    有什么事冲我来。凌云走到曹宇面前，欠的钱我来还。

    曹宇冷笑：凌大律师，管这么宽她姐欠我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

    二十万。凌云直接拿出支票，另外十万，买你永远不出现在她们面前。

    人群发出惊呼。在这个村子里，二十万够买一栋房子了。

    成交。曹宇接过支票，临走前瞥了我一眼，孙静，别以为找了靠山就没事了。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在城里干什么了

    那句话像一记耳光。我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村民们窃窃私语着散开。姐姐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我站在原地，像块石头，动弹不得。

    回家吧。凌云轻声说。

    我抬头：回哪个家

    家已经不是家了。自从我回来，爸爸的眼神就再没直视过我。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背后的窃窃私语，还有那些好心人的劝告——这姑娘已经被毁了，还是赶紧嫁人吧，别在村里丢人现眼了。

    去我那里。他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多讽刺。唯一在乎我的，是一个几个月前才认识的陌生人。

    不用。我转身，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他跟上来，我只是想...

    想什么我猛地转身，想做好事还是想证明你多高尚救了一个被卖的村姑，然后呢让我感恩戴德让我以身相许

    他愣住了，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

    我不该这样对他说话。毕竟是他冒险救了我。但我控制不住。所有的苦涩、耻辱和愤怒都找到了一个出口。

    对不起。我最终说。

    他摇摇头：不用道歉。换我我也会恨全世界。

    恨。是啊，我恨。恨曹宇骗我，恨姐姐把我推给他，恨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也恨此刻对我伸出援手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有连绵起伏的山。山的那边是城市。我曾以为那里是天堂，结果却是地狱。但地狱里，我学会了生存。

    回城里。我说。

    去哪做什么

    找曹宇。我咬牙，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凌云皱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苦笑：比我想象的还坏

    他背后是孙家。

    那个名字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