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刃。
还你。刀锋贯穿花怜影心口时,她颈间玉佩应声而碎,露出里面半枚染血的莳花籽,这是你送我的第一颗花种……我留了千年……
冷稷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王冠被藤蔓绞成齑粉,露出额间北境狼图腾——
那图腾正被噬心蛊啃成枯骨。
皇权妖族不过都是……他最后的话语被蛊虫吞吃殆尽。
我跪坐在血泊里,看着掌心漂浮的荧蓝光点——
那是冷清最后的魂魄。
共生咒的裂痕已蔓延至心口,每呼吸一次,便有光屑从唇间逸散。
你说要护我不成怪物。我握碎光点,任妖力洪流冲毁经脉,可若怪物能换你回来……
地底传来万顷藤蔓破土的轰鸣,千年妖脉以我为中心皲裂。
冷清的玉佩在狂风中悬浮,将漫天血雾凝成莳花暴雨——
真正的花时返秋,原是逆天改命的禁术。
当第一朵花没入我眼眶时,记忆开始崩解。
最后所见是千年前的黄昏,妹妹举着枯藤问我:为什么你能让它开花
那时的我还不知,有些因果从相遇便写好了结局。
9
墓碑上的血渍已凝成暗褐色,像冷清临终时睫毛上沾的霜。
我抚过碑文冷清二字,指尖触到封印的震颤——
那是他刻入石碑的共生咒残纹,仍在试图修补我溃散的妖脉。
风卷起沙砾,在空中拼出他虚影:你说要陪我看尽人间花开。
我捏碎虚影,任沙粒割破掌心。血滴在碑前莳花上,花瓣却瞬间碳化成灰——
自毁妖脉后,我连最后一丝温柔都留不住了。
冷稷的头颅悬挂在宫墙上,乌鸦啄食着他的眼眶,那里曾映出北境狼旗的野心。
花怜影的骨灰混入我袖中,偶尔在月夜凝结成小朵枯藤,又在我握拳时碎成齑粉。
怪物!孩童的尖叫声刺破暮色,石块砸在后背。
我任由他们扔掷,直到血从额角流进嘴角——
咸涩的,和冷清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滴在我唇边的泪一样味道。
最后一缕妖力消散那夜,我挖出心口半枚玉佩。
荧光中浮现冷清从未示人的记忆:
七岁那年,他躲在书房暗格里,听见父皇对巫师说:那花妖的血脉,便是稷儿的续命药。
十五岁,他亲手将毒针刺入母妃心口,因她哀求清儿,别让妖族脏了你的手。
断崖对决时,他剑锋偏转的真正原因——
我腕间藤纹与他母妃临终的妖纹,重叠成同一朵莳花。
月光忽然变得很重,压弯墓碑前最后一枝莳花。
我蜷缩在碑后,听着地底传来共生咒的呜咽。
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我从山崖爬向他时,每一步都踩着他母妃的血。
来世……风中的呢喃被血呛断,我咬碎玉佩,将千年妖骨凝成花种埋入碑底。
来世太远,不如让我的魂魄在此腐成春泥,至少能供养一朵不染恩怨的莳花。
晨曦穿透胸膛时,我望见碑上新绽的花苞。
露珠从蕊心滴落,恍惚是他指尖拂过我妖纹的触感。
这一次,终于不必再问花何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