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物,共有两层锁,第一层可用驳牌开,第二层,只有国主亲自开。
我将驳牌上的异兽对准宝匣上的凹槽,打开第一层锁。
又将小指探进宝匣下方的小孔,摸索着一转,打开第二层锁。
宝匣展开,燕玉鸿当年相赠的匕首躺在其中。
我拿出来,递给燕玉鸿,我们的信物。
燕玉鸿没有想象中惊诧,但还是像被什么噎住了。
猜到还是没猜到我观察他。
猜过,又推翻了。
燕玉鸿一脸纠结,岁数对不上。你当年还是个小姑娘,怎能做西斛国主呢
要是大姑娘,或许倒不会有这些曲折。
我叹气。
四十五
燕玉鸿平定边关的那年,先对上的是一队西斛先锋。
这队先锋不是主动应战的,是被北狨扔去作饵,拖垮大寰军战力的。
他们被燕玉鸿率领的精锐碾得片甲不留。
北狨命西斛再次出兵应敌,但被国主,也就是我的父母拒绝了。
我的父母不愿西斛子民为这场无意义的战役牺牲。西斛硬是一兵未动。
代价便是,我游山玩水回来,看到父母与长姐长兄被刺客鸩杀的尸首。
我便是在这种境地下,仓促被立为国主。
甚至因在战时,朝臣们决定密不发丧,密不外宣,无人知晓我继位的事实。
给西斛一个残酷的下马威后,北狨催战的密信再次寄来。
尼靡赤古问我作何打算。
我咬牙说,不出兵,等燕玉鸿打来。
四十六
我从七八岁起便读不动书,挨打挨罚也要逃去山林中野游。
朝务有父母,继业有长姐长兄,我从未觉得,自己是西斛宫中的一员。
沉闷的朝堂,哪比得上秀水青山,自由瑰丽。
我带着随侍,一玩便几日十几日不归。
一来二去,还得隐居深谷的高人指点,练就一副好身手。
最后一次游山玩水的归途,我撞见了西斛与大寰交锋的战场。
曾经哭肿眼睛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
燕玉鸿黑甲银盔,骑一匹毛色如缎的战马,指挥部将,将西斛军杀得片甲不留。
我被满眼的血腥和号哭淋个彻骨冰冷,第一次意识到沙场的残酷,意识到人的力量有多渺小。
无论怎样的身手,也不敌千军万马席卷而来。
我偷听到燕玉鸿会绕道奇袭北狨本营,立即快马加鞭回转西斛,想把此地的战报告知家人。
没想到,归来便见到他们的尸首。
在一片混沌中被推上国主之位,我索性还未丧失理智,将偷听来的战报与朝臣商议。
最终议定,待大寰与北狨正面交兵,我们立即发密信投诚。
这位来平我们的敌将,或许反倒是西斛的救星。
大寰告捷的消息很快传来,西斛开城受降自然是利益最优的选择。
燕玉鸿接受了我亲笔的降书。
就在等他抵达的前夜,我在恐惧中失眠了。
四十七
白天,我与朝臣排演过受降的仪式。遵照大寰的仪礼,面缚,衔玉,抬棺,奉玺。
排演的时候是麻木的。
直到深夜,烛火熄灭的宫闱中,屈辱,思亲,迷茫,恐惧,才在黑暗中倾巢袭来。
我忽然明白,燕玉鸿在第一次葬母时,为什么没有哭。
翌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便会接受我的跪拜,处置我未知的命运。
前朝有斩草除根的先例吗有的。
燕玉鸿会对我做什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