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客栈传闻
深秋的山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驿道,暮色像碗馊了的米汤,将悦来客栈的匾额染得发灰。匾额下的木门半掩,门缝里渗出的不是灯光,而是类似人血的暗红,在门槛上积成细小的血泊——这是沐瑶见过的第七处三阴汇聚异象。
她握紧手中的招魂铃,铃舌上的沐字族纹硌着掌心。脖间的月光石突然发烫,本就有裂痕的白色宝石泛起蓝光,裂缝里竟隐隐透出墨迹——是幅歪扭的地下平面图,中央标着聚魂棺三字,周围环绕着二十个血色圆点。
半里开外的山神庙前,沐瑶停住脚步。三尺高的土地公像歪着脑袋,眼窝被剜去,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莲花纹路与她包袱里母亲遗留的阴阳手札残页边缘完全吻合。
姑娘可是要住店
沙哑的嗓音从树后传来。穿灰布衫的卖糖葫芦老汉拄着拐杖,竹筐上的蓝布被风掀起角,露出底层压着的《阴阳捕灵人》手札,封皮上的桃木剑图案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往沐瑶手里塞了颗糖葫芦,糖纸印着歪斜的朱砂字:子时莫近西厢房,第三块砖下有血书。
不等她追问,老汉已转身离去,竹筐底的北斗归位暗号在暮色中一闪——这是母亲曾提过的灵媒师隐秘记号。沐瑶摸着糖纸,突然发现糖葫芦的山楂核上刻着张字,正是手札残页里反复出现的血煞堂姓氏。
驿道尽头传来车轮声,赶车的李老车夫勒住缰绳,浑浊的眼睛盯着沐瑶的月光石:姑娘这石头,裂痕走势竟和二十年前客栈地基裂开时一模一样。他腰间的马骨哨突然轻响,吹开了她鬓角的碎发,那时节啊,井水一夜之间全变红,掌柜的娘子抱着孩子跳了井——
话音未落,马骨哨当啷落地。老车夫慌忙捡起,沐瑶却看见哨子内侧刻着血煞堂退四字,边缘还有新鲜的刀痕,像是刚用利器刮去后半句。
悦来客栈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门框上的镇魂符早已褪色,露出底下用指甲刻的还我妻儿。沐瑶跨过门槛时,月光石的蓝光突然大盛,映出地面下埋着的二十枚铜钱,呈倒吊人脸状排列——正是手札里记载的摄魂阵雏形。
柜台后的陈掌柜猛地抬头,左手小指的断口在油灯下泛着青白。他盯着沐瑶的招魂铃,喉结滚动:姑娘一个人只剩西厢房有空房了。账本翻开的那页停在七月十五,日期旁画着棺材,棺材里写着沐姓。
劳烦掌柜的,沐瑶故意露出招魂铃,铃舌转动时发出双重音——正常音招魂,低音破幻,我听闻贵客栈有些……特别的客人,不知能否多备些艾草水
陈掌柜的眼皮剧烈跳动,断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姑娘说笑了,这深山老林的……他突然注意到沐瑶颈间的月光石,瞳孔骤缩,这石头,你从何处得来
不等回答,客栈大门被撞开,穿黑色斗篷的男人裹着寒风闯入,兜帽阴影里露出的银制眼罩反光,正好照在陈掌柜藏在柜台下的半块玉佩上——那是块并蒂莲玉佩,与山神庙土地公手里的残片严丝合缝。
沐瑶跟着陈掌柜走向西厢房时,眼角余光扫过走廊柱子。常人看不见的血手印在她眼中格外清晰,每个手印的无名指都少了指尖——和陈掌柜的断指一模一样。
姑娘且住,陈掌柜递过钥匙,钥匙孔周围刻着极小的镇魂符,却被人用刀刮去了关键笔画,夜里若听见响动,千万别开门。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墙角,露出半张小孩的画像——吊死在房梁上的小人,脚边画着二十道刀痕。
推开西厢房的门,一股陈腐的香灰味扑面而来。八仙桌上的油灯突然爆芯,光影在镜中映出个模糊的女人身影,长发遮住脸,指尖对着沐瑶的方向,缓缓张开手掌——掌心躺着半块带血的玉佩,正是山神庙土地公手中的那块。
沐瑶摸向包袱里的阴阳手札残页,残页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