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暮色如血,我攥着被撕碎的册封诏书跪在椒房殿前。皇帝玄色的衣角扫过我发间摇摇欲坠的步摇,他身后新封的柔妃正倚在鎏金宫柱上,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像是嘲笑我十年恩宠一朝尽散。
皇后善妒,褫夺金册,迁居长乐宫思过。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静。我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玉,忽然想起三年前椒房宴上,他亲手为我戴上凤冠,说要与我白首不离。
长乐宫的夜格外漫长。苏嬷嬷捧着最后半盒胭脂进来时,烛火将熄未熄。娘娘,内务府说往后的月例要减半......她话音未落,我已看见她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绸——正是柔妃今日赏给下人的绸缎。
指尖抚过胭脂盒上斑驳的牡丹纹,我忽然想起御花园角落那株野蔷薇。第二日卯时,我带着苏嬷嬷悄悄采来花瓣,又向膳房讨了些蜂蜜。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宫墙时,琉璃盏里已凝成胭脂膏,色泽竟比内务府进贡的还要艳丽三分。
这......能行吗苏嬷嬷望着案头摆满的胭脂罐,眼底满是担忧。我却笑着将一锭银子塞进她掌心:明日你去浣衣局,就说皇后娘娘有秘制胭脂出售,十两银子一盒。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后宫。三日后的清晨,我正给新制的胭脂印上金箔,忽听外头传来喧哗。透过雕花窗棂,我看见新晋的德嫔攥着绣帕站在宫门外:本宫要十盒蔷薇醉,皇后娘娘不会连这点薄面都不给吧
内务府总管来查账那日,我正与针线房的绣娘商议新样式的胭脂盒。他望着满室琳琅满目的货物,喉结动了动:皇后娘娘这是......
总管大人不如入股。我将算盘推过去,珠玉相撞声清脆悦耳,每月三成利,如何
生意越做越大,我甚至在宫墙根下开了间隐秘的商铺。往来的宫娥太监们提着食盒,里头却藏着我特制的香粉、绣帕。直到那日,皇帝突然驾临长乐宫。
他站在摆满货物的厢房前,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皇后可知私设商铺该当何罪
我从容行礼,将新制的胭脂膏捧上:陛下请看,这椒房雪用的是椒房殿的晨露,正合陛下心意。
他的目光落在我素白的裙裾上,那上面还沾着昨日制香时的茉莉花瓣。良久,他突然轻笑出声:好个皇后,倒比朕更会做生意。
柔妃的刁难来得猝不及防。她带着一众妃嫔闯入长乐宫,打翻了案上的沉香。姐姐身为皇后,却做这等腌臜事,莫不是失了体面她指尖划过我新制的翡翠胭脂盒,眼中尽是轻蔑。
我不慌不忙展开账本:妹妹可知这些胭脂养活了多少宫人又指着墙角堆积的粮米:上个月内务府克扣月例,若不是这些生意,怕是要饿死不少人。
柔妃脸色骤变,却听外头突然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皇帝扫过满地狼藉,目光最终落在我腕间那串素银镯子——那是他登基前送我的定情信物。皇后善理宫务,他忽然开口,即日起,后宫采买之事交由皇后全权负责。
夜深人静时,苏嬷嬷捧着温热的羹汤进来:娘娘,陛下这是......
我望着窗外如钩的新月,轻轻摇头。十年前那个在御花园为我摘花的少年郎早已消失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如今我所求的,不过是在这深宫里,为自己寻一方立足之地。
第二日清晨,我戴着凤冠走向椒房殿。晨光中,新制的胭脂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恍若我渐渐清晰的前路。这后宫的风云变幻,或许从不是为了争夺一人宠爱,而是在这方寸之地,活出自己的天地。
2、
当内务府的账本彻底交到我手中时,我才发现后宫的奢靡竟远超想象。往年采购的鲛绡每匹要价百金,实则在江南织造府不过三十两。我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对站在一旁的内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