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陈小树,生在滇南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村。
我们村有个规矩——每十八年,要选一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孩,送给后山的蛇仙。
今年,轮到我姐。
1
我缩在祠堂的角落里,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堂屋中央,我姐陈小满被五花大绑,身上缠着浸了黑狗血的红绸,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泪水混着血丝往下淌,目光越过人群,死死钉在我身上。
我不敢看她,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
时辰到了!族长敲了敲铜锣,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壮汉架起我姐,像拖牲口一样往外拽。
她的脚在地上磨出两道血痕,挣扎间,一只绣花鞋掉在了门槛上。
我趁乱捡起来,塞进怀里。
鞋底还沾着泥,湿漉漉的,像是刚踩过坟地的露水。——这是她最后一件东西了。
2
送葬的队伍沉默地往后山走。
没人哭丧,没人烧纸,只有铜锣偶尔响一声,惊飞林间的乌鸦。
我缀在队伍末尾,死死盯着那口棺材——漆黑的槐木棺,棺头上雕着一条盘蛇,蛇眼嵌着两粒血红的石头,活的一样。
小树,滚回去!三叔发现了我,抡起烟杆要抽。
我躲开,哑着嗓子说:我就送送,不碍事……
三叔瞪我一眼,到底没再拦。
山路越走越陡,林子里的雾也越来越浓。湿冷的雾气粘在脸上,像蛇信子舔过。
终于到了蛇仙洞。
那是个一人高的岩洞,洞口堆着森森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族长点燃三炷香,插在洞口,嘴里念念有词。我听见几个零碎的词——保佑丰收献祭……
香烧得极快,转眼就见了底。
吉时已到,入棺!
我姐被塞进棺材时,突然挣开束缚,吐掉麻核,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小树,跑!!!
下一秒,棺盖轰地合上。
七寸长的铁钉,一根接一根钉进去。
我听见她在里面撞棺材,指甲刮擦木板的咯吱声混着惨叫,像一把钝刀,慢慢割我的耳朵。
钉到第九根时,里面没动静了。
很快仪式结束。
下山时,天已经黑了。
我落在最后,偷偷回头看。
浓雾里,那口棺材静静地摆在洞口,像一只漆黑的眼。
突然,我听见咚地一声。
很轻,但很清晰。
——像是有人,在棺材里,敲了一下。
3
自从姐姐被埋进蛇仙洞,雨就没停过,又密又冷,像无数根针往骨头里扎。
小树!三叔突然踹开门,脸色煞白,祠堂……祠堂出事了!
我跟着他冲进雨里,远远就看见祠堂外围满了人。
人群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是姐姐那口。
棺头上盘绕的蛇雕依然狰狞,可那双血红的石头眼,不知什么时候裂了,像流了两行血泪。
谁挖回来的!族长声音发颤。
没人吭声。
今早天没亮,守祠堂的老赵头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开门一看,这口棺材端端正正摆在台阶上,像是被人恭恭敬敬……送回来的。
雨点砸在棺盖上,嗒、嗒地响。
突然,我注意到棺缝里夹着什么东西——
一片沾血的蛇鳞。
开棺!族长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