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牧之该不会就是当年那个...
帮我修宫灯的小学徒。周舒桐蹲下身,玉镯碰在青花瓷盆上叮当作响。记忆突然清晰:十八岁生日那晚暴雨如注,是那个清瘦少年冒雨翻进院子,用油布裹住了被风吹倒的茶花。
裴牧之从工具包取出个紫檀匣子。掀开时,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三个微缩古建模型——全是周舒桐这些年设计的作品,连她大学作业的曲面展馆都在列。
燕尾刀不是失传。他指尖点在最旧的模型上,是你外公改进了刀法。模型底部刻着桐字,正是她当年随手画在草稿上的笔迹。
幼猫突然窜上博古架,碰倒一个锦盒。褪色的故宫门票倾泻而出,每张日期都对应着她去考察的日子。最近的那张背面写着:今日偶遇,非巧合。
院门外传来三轮车的铃响,卖酒酿的阿婆探头进来:小裴啊,今年的桂花蜜给你留着呢!她眯眼看向周舒桐,这姑娘比你画的本子上好看多啦。
裴牧之耳根突然泛红。周舒桐翻开他遗落在脚手架上的笔记本,扉页粘着张她十八岁时的证件照,边缘已经磨毛。翻到最新页,是昨晚画的速写:她低头修宫灯的侧脸,背景处幼猫爪上的玉斑被特意描了金粉。
所以...她捏起一粒桂花蜜,这些年我参加的每个建筑论坛...
都坐在最后一排。他接过她指尖的蜜糖,除了柏林那场,签证被拒了。
苏琪发来视频请求,屏幕上是顾泽的狱中采访。昔日嚣张的太子爷佝偻着背:我最对不起的人是...周舒桐直接按了关机键。
斜阳穿过百年紫藤,在两人之间投下花影。幼猫在光影里追逐自己的尾巴,白玉爪偶尔闪过一道微光。
裴牧之忽然单膝点地,从沉香木珠串上取下那颗桐字珠:古建修复讲究修旧如旧。他将木珠系在她玉镯旁,但我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新的。
茶花苗的嫩叶在晚风里轻颤,像某种无声的见证。周舒桐低头看腕间相碰的玉与木,忽然明白真正的修复从来不是回到过去——
而是让所有裂痕都长成光进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