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春的风裹着细碎的桃花,扑在青霄宗朱漆山门上。林渊攥着油纸包的手微微发颤,蜜渍梅子的甜香混着袖口残留的药味——那是他特意在山下药庐配的驱寒暖身散,师娘每到阴雨天气就会犯的腿疼,总在他揉按许久后,伴着她温软的叹息渐渐缓解。
林师兄!清脆的呼喊从石阶下传来。扎着双髻的小师妹抱着书册跑上来,发间银铃随步伐轻晃,却在看清他腰间空荡的储物袋时,笑容骤然凝固。她耳尖泛红,匆匆福了福身便侧身避开,裙角扫落几片残花,像极了三年前她偷拿他酿的桂花酒时,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林渊指尖摩挲着油纸包边缘,山道旁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恍惚间似有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渊儿莫要惯着她,女孩子家贪杯可不是好事。那时师娘正坐在檐下绣荷包,阳光穿过她鬓边的银簪,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蹲在廊下给她递绣线,偶尔抬头,能看见她眼角淡淡的笑纹。
演武场的铜铃在风中晃出七声清响,惊飞了檐角几只灰雀。林渊踩着飘落的桃花跨过门槛,目光扫过场中众人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师傅负手而立的姿态,与三年前目送他下山时并无二致,可此刻他道袍上的云纹绣线,分明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紫金光泽。
渊儿回来了。
陈青霄的声音裹挟着晨雾落下,尾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和。他转身时,袖口翻出的暗纹让林渊瞳孔微缩——那是青霄宗长老方能佩戴的五气朝元纹样,三年前师傅不过是内门首座,何时...
师娘呢
问话出口的瞬间,林渊注意到三长老捻动佛珠的手指突然顿住。那人耳垂上的玉坠轻轻摇晃,刻着的渡厄二字被阳光照得透亮,却掩不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尴尬。演武场东侧,大师兄秦逸正擦拭青霄剑,剑身反光掠过他绷紧的下颌,映出几分不耐。
先随为师去见诸位长老。陈青霄抬手示意,袖中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你突破金丹的喜讯传来时,你师娘还说...
说什么林渊向前半步,油纸包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见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像是没料到向来温顺的弟子会打断自己的话。远处传来弟子们压低的私语,有人提到无垢灵体,有人说出血祭二字,话音未落便被刻意的咳嗽打断。
三长老轻咳一声,上前半步:林渊,你初返宗门,想必旅途劳顿,不如先去...
我问师娘在哪。林渊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目光扫过三长老腰间的舍生取义玉佩,那是青霄宗每年赐给有功之臣的信物。三年前师娘生日时,他曾玩笑说要努力挣一块回来,师娘却摇头轻笑:比起这些劳什子,我只盼着渊儿平安。
空气突然凝固。秦逸将青霄剑收入剑鞘,发出清越的龙吟:小师弟何必执着师娘本就是无垢灵体,能以一人之魂换宗门三十六位长老突破元婴,是她的造化。他抬眼时,眉梢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不耐,你既已成就金丹,当知修真界弱肉强食之理。
林渊感觉有冰水从头顶浇下。造化二字撞在耳膜上,竟与三年前魔修那句你师娘的灵体,可是本座求之不得的鼎炉重叠。那时他拼了命挡在师娘身前,金丹初成的剑气划破魔修面颊,却在看见师娘为他挡住致命一击时,险些魂飞魄散。
所以她现在在哪林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是在祖师堂受供奉,还是...在乱葬岗喂了孤魂
陈青霄的脸色终于沉下来:放肆!你师娘的献祭乃是宗门机密,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他袖中灵气翻涌,却在看见林渊通红的眼眶时,突然放软了语气,渊儿,你自小由你师娘抚养长大,当知她最盼望的便是你能光大青霄宗。如今她以身为棋,换得宗门百年大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高兴林渊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他摸出油纸包,蜜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