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侧妃娘娘,殿下正在休息。
沖寒的尾音还没落完,一声女子的低语飘飘悠悠,透过门缝传来。
我意味深长看了沖寒一眼,配合着装聋。
那麻烦等你们家殿下醒了,通报一声,让他来芳芷殿,我找他有正事要谈。
沖寒不尴不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我离开。
我在房中等了宋玄珩一天,天黑透了他都没来。
夏日将尽,白天还好,到了傍晚,冷风便开始见缝插针彰显存在。
我打了个哈欠,命兰荷去关上大敞着的纱窗。
却不想,门先被粗暴踹开。
宋玄珩这一脚,彻底将我的困意踹没。
兰荷惊叫了一声。
滚出去!
骇人的语调似是能在人心上剜一刀。
我用眼神警示兰荷快出去,她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殿外。
大门缓缓阖上,宋玄珩再次擒住了我的下巴,比成亲那天的手劲更大。
他浑身都散发着怒不可遏的气势,眼神中的厌恶和嫌弃毫不掩饰。
沉婳死了,而你也如愿进了东宫,白倾芷,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妾身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冲我来!
若你再敢伤沉鱼一丝一毫,我即使不做这个太子也要带你一起下地狱!
上次他说类似的话的时候,是在朝阳殿,当今皇上五十岁的寿宴上。
他紧攥着朱沉婳的手跪拜在地上,任凭天子用尽各种办法想将他们拆散。
少年眼中的含情脉脉,话语间的铿锵坚定,让坐在席侧的我都不免为之动容。
他当时说:求父皇允准朱沉婳做儿子的侍妾,儿子甘愿放弃太子之位。
这就是我和朱沉婳的本质区别。
面对朱沉婳,宋玄珩要放弃太子之位是为了跟她长相厮守;
面对我,宋玄珩要放弃太子之位是为了跟我同归于尽。
我凝着他的脸一直没作声,直到他将想说的话说完。
待到他眼中的盛怒稍稍飞散,我抬起手,用力将他箍在我下巴上的手推开。
话先别说得太绝,还请殿下明明白白告诉妾身发生了什么。
你命人送去张沉鱼房中的糕点,掺了花生,她有气疾,误食花生会没命!
我闻言冷笑一声,这栽赃嫁祸的套路怎么还用起来没完了
我与张沉鱼不过才一面之缘,从哪里知道她的禁忌
朱沉婳是有多急着脱离,才能编出这么潦草的剧情
殿下难道不该先好奇,你并没有告诉我,可我却知道了那女子的存在吗
从你嫁进来那天起,我就知道东宫已经被安插了你们白家的耳目。
原来,方才这一场,出于宋玄珩的自主意识。
虽然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不算个好人,但我没想到宋玄珩对我的成见已经深到了这种境界。
突然没了解释的欲望,我随意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真是你做的
怎么难不成你刚才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试探我
白倾芷!
说来真是奇怪,虽然我最不招他喜欢。
但还是我,总是轻而易举能将他彻底激怒。
我越过面前怒气横生的男人,坐到梳妆台前,取出傅粉一点一点遮住他留在我脸上的指痕。
外面适时传来沖寒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人传旨。
我没回头,只听见大门又一次开合的声音。
纱窗一直没来得及关,屋里安静极了,依稀能听到屋外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