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岩基工程公司的员工们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这他妈就是你们交上来的方案周岩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会议桌上，纸张四散飞落，有几张甚至飘到了地上。小学生画的涂鸦都比这有逻辑！

    他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米八的个头，肩膀宽得几乎能把西装撑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浓密的眉毛几乎要在鼻梁上方连成一线。他的眼睛在发怒时会变成一种近乎黑色的深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不敢直视。

    会议室里的项目经理们低着头，没人敢与他对视。空调温度明明调得很低，却有人额头渗出了汗珠。市场部的李经理偷偷用袖口擦了擦太阳穴，生怕被老板看到自己流汗的样子。

    王经理，周岩的声音突然降了八度，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解释一下，为什么东区工地的进度比计划慢了三天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的文件边缘：周总，上周连续下雨，土方工程...

    下雨周岩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我花钱雇的是建筑工人还是温室花朵下雨就不能干活了

    但是安全规范...王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够了！周岩一拳砸在桌上，咖啡杯跳了起来，深褐色的液体溅在文件上，像一片丑陋的污渍，明天之前，我要看到新的进度表，把延误的时间追回来。做不到就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他转身大步离开，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愤怒的节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会议室中的人们才敢长出一口气。

    暴君又发飙了。市场部的小张小声嘀咕，声音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听说他上个季度开除了十五个人...财务部的陈会计接话，眼睛还警惕地盯着门口，生怕周岩突然折返。

    工程部的刘工摇摇头：这算什么，上个月他当着全公司的面，把一个干了十年的老工程师骂得当场辞职。老李都五十多岁了，最后哭着收拾东西走的。

    新来的实习生林贞贞站在角落记录会议纪要，听到这些议论不禁眉头紧锁。她25岁，刚从名校建筑系毕业，满脑子都是改变世界的理想主义。这种职场霸凌在她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没人向HR投诉吗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正义感。

    几个老员工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小姑娘，财务部的张姐拍拍她的肩，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岩基，周总的话就是圣旨。HR那是他表妹。

    林贞贞咬了咬下唇。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此刻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钢笔，指节都有些发白。

    这太不公平了，她低声说，员工也是人，应该有基本尊严。

    张姐叹了口气：等你在这待久了就明白了。周总虽然脾气爆，但公司业绩确实好。去年行业整体下滑，我们却逆势增长30%。

    那也不能成为虐待员工的理由。林贞贞固执地说。

    刘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别太天真。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要么忍，要么滚。

    会议结束后，林贞贞回到自己的工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打开电脑继续整理会议记录，却总是忍不住回想刚才周岩发火的样子。他那双眼睛在愤怒时几乎能喷出火来，下巴上的那道疤痕——据说是早年工地事故留下的——会变得格外明显，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茶水间里，几个员工趁着周岩外出，抓紧时间偷闲。林贞贞去倒咖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