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玻璃幕墙上的裂痕

    帝豪集团的旋转门将晨光切割成碎片，柳如烟攥着女儿们的手心沁出冷汗。甜甜的羊角辫上别着新买的发夹——那是用昨夜穿烤串赚的零钱买的，塑料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廉价的光斑。

    妈妈，你的手好凉。萌萌把脸贴在她手背呵气，缺了门牙的呼吸带着奶糖的甜味。孩子棉质背带裤的肩带滑落半边，露出柳如烟熬夜缝补的针脚，线头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保安的皮鞋声在大理石地面敲出闷响，柳如烟下意识护住两个孩子。后腰撞上金属闸机时，六年前车祸留下的旧伤突然抽痛，眼前闪过急救车刺目的顶灯。

    找谁保安的登记本拍在服务台上，震落了甜甜攥着的蜡笔画。画纸飘到锃亮的皮鞋边，穿西装的小人仰头望着摩天大楼，楼体歪歪扭扭写着帝豪。

    萌萌突然指着电梯口的集团海报尖叫：爸爸！海报上的顾寒川穿着高定西装，眉眼冷峻如终年不化的冰山。柳如烟喉头一哽——男人锁骨处的暗红胎记在海报灯光下若隐若现。

    别乱叫！前台小姐的粉饼盒重重合上，每天都有女人带孩子来认亲，顾总可是......

    我们不是！柳如烟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她颤抖着摸出珍藏的工作证，塑封膜在掌心硌出红印：六年前在帝豪酒店，顾总说过会......

    叮——

    专属电梯的提示音截断了她的话。顾寒川踏出轿厢的刹那，甜甜像只轻盈的蝴蝶扑过去。男人定制西裤上还沾着会议室带出的咖啡渍，此刻正被小女孩的脸颊蹭上孜然粉的痕迹。

    爸爸！甜甜举起皱巴巴的蜡笔画，这是你修好的星星！

    顾寒川的助理伸手要拦，却见素来洁癖的总裁蹲下了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画纸上的银月，那里用荧光笔涂着歪扭的顾寒川，笔迹盖住了原本的陆叔叔。

    小朋友，你......

    萌萌忽然从柳如烟身后探出头，发绳上的塑料兔子耳朵扫过男人手背。顾寒川的瞳孔骤然收缩——小丫头右眼尾的朱砂痣，与记忆中暴雨夜少女眼角的血痣分毫不差。

    柳如烟踉跄着扶住服务台，指甲在天然大理石上刮出白痕。六年前的画面如潮水涌来：白金套房的窗帘漏进一缕晨光，男人将她的工作证按在汗湿的掌心，腕表硌得她生疼。

    顾总，这是亲子鉴定流程......法务总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必。顾寒川突然抱起萌萌，小丫头沾着鱿鱼须味道的掌心贴上他昂贵的领带，明天带她们搬去云顶公寓。

    柳如烟如坠冰窟。她看见男人身后海报上的自己——六年前的酒店走廊监控截图被做成攀附富豪的警示案例，正贴在员工通道的玻璃墙上。

    顾先生，她突然挺直单薄的脊背，我们不是来要施舍。

    甜甜的蜡笔突然滚到顾寒川脚边，紫色笔身断成两截。柳如烟弯腰去捡时，后颈的伤疤从衣领间显露，形似月牙的痕迹让顾寒川太阳穴突跳——那是游艇甲板护栏断裂时，他为护住怀中人撞出的伤口。

    妈妈流血了！萌萌突然指着地面惊叫。

    半截蜡笔躺在血滴里，柳如烟虎口的旧伤因过度用力再度崩裂。她慌忙用围裙裹住伤口，褪色的布料瞬间洇出暗红，像极了当年染透白衬衫的血迹。

    顾寒川的定制皮鞋碾过血滴，在光洁地面拖出刺目的痕。他伸手要拉柳如烟，却被女人躲开。那只布满冻疮的手攥着断蜡笔，如同攥着六年前被撕碎的名片。

    我们回家。柳如烟将女儿们护在身后，帆布鞋踩过自己的血印。旋转门外的热浪涌进来，将她洗得发白的裙摆掀起，露出小腿上狰狞的烧伤——那是去年海鲜市场冷库爆炸留下的。

    顾寒川的喉结剧烈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