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目光,沉甸甸地烙在背上。
后来周望川又来过几次。有时带一包红糖,有时是几贴膏药。
有次下暴雨,他在楼下站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就发着高烧被同事架走了。
渐渐的我发现我逐渐记不清周望川了。
第一次意识到,是在某天我指着楼下站着的人问行舟。
这个人是谁,他在等人吗,为什么一直站在我们楼下。
孟行舟瞪大双眼,反问我,你不记得他了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是认识他的。
我能准确记得所有人,他们说我唯独忘了他。
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说我忘了某个人,却没人能说清那人是谁。
我似乎记得我是与谁做了交换,我想或许这就是交换的代价。
某天,孟行舟突然捧着我的脸端详:晚晚,你最近怎么老盯着无名指发呆
我茫然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反复摩挲左手的无名指,好像这里曾经带过什么东西,可我明明,从未戴过戒指啊。
我对他笑:你说呢,我总觉得我无名指缺点东西。
他害羞的抱住我,说快了快了。
没过多久行舟向我就求婚了,我很开心。
遇见那个男人的下午,我正在试婚纱。
橱窗外站着个高大身影,阳光给他轮廓镀上金边。
晚晚...他隔着玻璃唤我。
我礼貌地微笑:同志,我们认识吗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时孟行舟冲出来拽住他:周望川!你答应过不再出现!
周望川。
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三天后,我在木棉树下等孟行舟时,他又来了。
这次他穿着便装,手里捧着个褪色的向日葵标本。
我注意到他锁骨下方有道狰狞的疤。
他突然开口,1971年3月28日,棉纺厂火灾那天,你说如果你先救宋清秋,就不会后悔一辈子。
我困惑地眨眼。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枚翠绿戒指:可我后悔了...
同志,我打断他,您真的认错人了。
他的表情破碎,过了很久,他走了。
一年后,我的结婚宴上,我见到了宋清秋。
清秋同志怎么站在太阳底下快进来坐。
我出门,惊讶地看着门口脸色苍白的宋清秋。
她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目光落在我无名指的婚戒上。
晚晚姐,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她声音发颤,周望川,棉纺厂的主任...
谁我困惑地眨眨眼,是新来的技术员吗
宋清秋死死盯着我:你记得我,记得孟行舟,记得周伯父周伯母,唯独忘了他
我看到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往后躲了躲。
我确实不记得了,我既然忘了他,那说明他对我而言应该不重要。
宋清秋哭出声。
他死了。上周的事。肺癌,从确诊到走就三个月。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眯起眼睛,看见她指缝间漏出的信封边缘泛着黑边——是讣告。
我轻轻抱了抱宋清秋,节哀。
回头,孟行舟在等我敬酒,我走上前挽住他的手。
时光一逝不复回,往事故人不可追。
番外:
晚晚走后的三个月,我拿到了调令。
东城纺织厂父亲把调令拍在桌上,你疯了省城的大好前途不要,跑去那种小地方
我平静地说,我必须去,晚晚在那里。
母亲红了眼眶:望川,晚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