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
,不可短视,纵使眼下身处广厦之间,也要料得有僵卧草庐之日。
”他当时被泼天的荣宠冲昏了头,没有多想,也没有和章云溯多说什么,他在京城装了这么些年草包,好像真的被荣华富贵泡软了脊梁。
他其实有些惧怕自己这个总活在别人嘴里的、年轻有为的兄长。
于是他只是打着哈哈,躲开章云溯的目光,说兄长舟车劳顿,快安排人为他接风洗尘,而后又转头,与那几个世家子弟聊笑去了。
等云烽起床时,吉祥告诉他章云溯天还未亮就已经走了,下人想要叫醒章云烽,让他送一送自己兄长,章云溯没让,说前一天他同几个世家子闹得晚,让他多睡会儿。
那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一对亲兄弟,一个在边关风沙催折一十载,一个在皇城花团锦簇二十年,隔着阑珊灯火,隔着众人调笑,说了不过三句话,而后就匆匆分离,奔向各自的命运。
竟成诀别。
但那也是一年前的事了,章云烽甚至已经不记清自己兄长当时的样貌,更别提别的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章云溯是早就料到,镇北侯府会有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了吗?章云烽不知道,他也没法去问自己那个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远比他自己看到的更多的兄长了。
然而不管是真的绣花枕头还是演的烂泥花瓶,他都在皇城过了如梦般的二十一年,仓皇出逃的一个月里也是浑浑噩噩。
他每天都在祈求这一切不过一场梦魇,再睁开眼时,拓封城未破,他兄长健在,他依旧是皇城里那个不管事实如何,至少表面上被众人追捧的“镇北侯府小世子”。
直到方才高崖之上,关雁门把他扯开,那只钉入他脚边地面时犹在震颤不休的长箭,撕开了他想逃避的一切,无比清晰地告诉他——都结束了。
不管他怎样崩溃、怎样无助、怎样不情愿,他无忧无虑的生活都已经结束了。
于是他终于从那场梦中痛苦地醒来,要去面对他往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