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混乱,不过短短数分钟,他们又重新聚集起来,列好队伍,拉开了弓箭。
利箭如雨一般飞进来,城中没有多少盾牌,全部给了在城外点火扬沙的守卫,和等待小门边准备偷袭的士兵。
顶在城门边的人只能举起手边的东西,仓促地挡在身前。
但那薄薄一层木板和铁桶哪能拦住弓箭,一时间城中血流满地,哀叫阵阵。
章云烽顶着箭雨,挥剑斩断数支长箭,抬手示意后退。
众人于是赶紧后撤,将身子藏在事先堆好的沙袋后。
一轮箭雨过后,城外的牙北大将仔细听了听,纪凉城中只偶尔传来几声痛呼,城门下也渗出血色。
那个都尉凑来上问:“里面应该没多少活人了,大人,我们攻城吗?”大将不答,他往城头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城门两侧,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石山和沙山,眉头一皱。
“不对。
”大将摇了摇头,“太安静了,不像是章家人的风格。
”“章家人?”都尉一惊,“章家人不都死绝了吗?”大将扫了他一眼,心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下属,没有回答,只是一抬手,命令道:“再放一轮箭,放空之后攻城。
”都尉不解:“为什么不能一边放箭一边攻城?”大将觉得自己脑仁突突跳:“这城里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那个章家人要是正带着大军顶在门口,我们三百多个人冲进去送死吗?!”布赫才当上大将两年,但从加入牙北军队开始,他就跟章云溯的军队交锋了无数次。
印象里,这个男人心思深沉,武艺高强,战斗风格如野狼般凶悍,牙北人每次进攻都会被狠狠撕下一大块肉。
布赫的大将父亲就是死在章云溯手中,他一剑捅穿了布赫父亲的喉咙,又如同砍断一根杂草一般,反手将布赫父亲的头颅削下。
鲜血冲天而起,整个牙北军队立刻因为失掉了将领,乱成一团。
章云溯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敌军,而后,将目光落到了当时还是个都尉的布赫脸上。
如同被野兽盯住,布赫盯着面前士兵的后脑勺,吓得要死,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他因为恐惧而嗡鸣的耳朵里,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接着,一个球状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轻轻碰了一下他正发颤的腿。
布赫低头看去,正对上了自己父亲死不瞑目的脸。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是发不出声音的。
布赫大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父亲满是鲜血的脸,直到章云溯的军队消失在视野里,布赫被害怕冲昏了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他尖声惨叫起来,甚至不敢弯腰捡起父亲的头颅。
从那以后,章家人成了布赫最大的阴影,他只要一想起章云溯的脸,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一个月前,听到章云溯死了,成朝皇帝还将章家最后一个人关进监狱,下令砍头的消息时,布赫高兴得险些厥过去。
他以为自己的噩梦终于没了,直到今天在行军路上,看到那个在沙丘间跃动的背影。
他不会认错的,这种奇异的、如同飞鹰踏浪般的步法,他见章云溯用过,而更早之前,在牙北人自己记载的战争中,每个章家人都用过。
布赫心乱如麻,他来时信誓旦旦地和左贤王说,纪凉城里全是老弱妇孺,章云溯又死了,没了章家人守着边城,新来的那个钟姓将军又是个蠢货。
他只要带三百人,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纪凉城收入囊中,到时候他与左贤王前后夹击,拿下檀口就如探囊取物。
他想得很完美,但是为什么章家人又活了!为什么本该死绝了的章家人,如同牙北传说中杀不死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