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变故
终没有拨出那通号码。
事已至此,这段以痛苦为底色的畸形亲缘关系终是被她亲手了结了。
她已没什么要和父母说的,又何必叨扰?房间的窗帘并未拉紧,太阳渐渐西沉下去,它最后的金辉像被打翻的砚台,在庭院的湖心中洇开深浅不一的墨痕。
晚风和鸽群纠缠着盘旋而过,吹得大门前的银杏簌簌落了一地金黄,金箔一般,堆满在院子里早已生锈的秋千上。
这把秋千沉寂在她内心一隅已有十余年,曾经幼时拥有的那点亲情的欢愉就随着这把秋千尘封在记忆深处。
父亲的手是什么温度?母亲真心为她笑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太多太多沉默寡言横亘在他们之间,岁月的满目尘灰已经模糊了他们温柔的模样,徒留两个红着眼嘶吼的陌生人在记忆中愈发清晰。
远山吞没了最后一线落日,霎时秋风尽起。
房前那株最小的银杏树上,最后一片金黄也挣脱了禁锢,它就这样随着秋风飞出了川濑久夏的视野。
清幽的月光疏疏漏漏地流进房间里,照亮了她脸上的浅浅泪痕,将心中无尽苦楚照得无处遁形。
真奇怪。
明明已经获得了解脱,为何还是有道不尽的悲凉?落地窗传来“噼啪”一声轻响,川濑久夏循声望去,是一只候鸟迷了路。
它似困惑地在窗外停留了一瞬,便又朝远方飞走了。
川濑久夏就这样盯着候鸟飞走的方向,时间仿佛又流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有什么想法似一粒石子投进死寂的湖面,在脑海中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川濑久夏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但她却浑然未觉。
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座埋葬了两代人年华的宅邸,离开繁华又冰冷的东京。
没怎么思考,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去哪里呢?她现在还不知道。
但,再没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更糟了。
庭院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又到涩谷歌舞欢腾的时刻了。
川濑久夏走上前,拉上窗帘,隔绝了窗外的一切,心里却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数月过去,川濑久夏从音驹学园毕业,挥别了孤爪研磨、赤苇京治等一众好友,并哭笑不得地承诺有时间就来东京看望他们。
在三月还夹着缕缕寒意的春风中,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仙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