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床垫比一般床明显矮了些,似乎为的是便于转移。
床头还安装了按钮式控温面板和远程呼叫装置。
靠窗方向的壁脚贴着一张可折叠的床边移动支撑板,一架低靠背的轮椅半藏在那张折叠桌后,和谢丞礼平时用的一模一样,大概是备用轮椅。
整个空间,像是一把极锋利的刀,表面被包着绒毯,内里却是实打实的刀锋。
温尔一时间有些怔住。
她明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知道他离开医院后就住在这里,知道他自理生活的辛酸不易。
但真正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温尔钝钝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被刺痛的意识。
她看到角落的透明盒子似乎装满了一次性留置导尿包,呼吸凝滞。
想到他在没有她的时候,是有多少这样的夜晚,都是独自一人撑过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感受到谢丞礼的床垫偏硬。
果然,他在自己家那几天一直没怎么休息好。
自己的床垫比起现在坐的,简直算是软的过分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枕头边的灯,再低头看那块似乎是放在固定位置的吸水垫已经压在被子里,大概是是为夜间意外准备的。
连床都不是随意的床。
温尔不再迟疑,掀开被子钻进去。
在没有铺上防水垫的那侧躺好。
枕头上带着淡淡的香味,不是单纯的洗衣液味,是谢丞礼睡过后的那种让人安心的,混合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的味道。
她枕着那边睡了,一只手搭在自己腹前,闭着眼,眼皮下还是忍不住浮出那张床头柜的画面。
谢行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着床头一盏灯。
暖光打在深灰色的被子上,温尔的背影安静地嵌在光影交界处,像一块薄雪落在墨色画布上。
她侧躺着,整个人窝在他那边的枕头边,头发有些乱,一缕贴着唇角,呼吸很轻,不像真睡着,更像是闭着眼假寐等他来发现。
他停住了。
坐在轮椅上,一时间没有动。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松松地系着,腰侧垫着干巾,手搭在扶圈上,指尖下意识用力,隐隐发白。
温尔的肩膀露出一截,领口因为侧躺微微敞着,锁骨线若隐若现。
那身月白的睡衣柔软,贴着她蜷起的膝盖起褶,袖口垂在床沿边上,被她轻轻握着一角,好像一只小猫。
他呼吸不觉慢下来。
推着轮椅往床边挪时,他的动作刻意放轻,怕吵醒她,却又像在等她睁眼。
床边感应灯亮起。
他在光下看到那根床边栏杆横在她膝盖外缘,像一道无声的提醒。
他与温尔之间的分界线。
她没动。
“尔尔。
”他声音低哑,像是刻意压住了什么情绪,“你怎么跑来这边了。
”她没睁眼,唇角扬起,声音从被子里闷出来:“你不是早就把东西都备好了吗?现在想赶我走?”他嗓子一紧,没接话。
她慢吞吞翻过身来,睫毛抬起,看着他:“我困了,不想再折腾。
”“你……”“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房间。
”她抬手揉揉眼睛,“不过是换张床睡觉。
你去我家的时候不也一起睡了。
”谢行止垂眼,睫毛下压着浓重的情绪。
他默默转身把轮椅转回浴室。
门轻轻掩上。
他脱下浴袍时动作缓慢,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毛巾,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汽。
下半身的清洁更费工夫,他用湿巾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