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伤心地
她只好说:“您见了王爷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走过后院,正好遇上匆匆赶来的管家,原来和那天赶车进城的车夫是同一人。
管家说:“小姐,您快去前院看看吧,出大事了,来了个大人物我应付不来啊。
”连华和钟玉瑶对视一眼,同时猜到是兆王来了。
连华翻上屋顶三下五除二到了前院,钟玉瑶仰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了,才自顾自地磨蹭到前院。
不敢见来人。
从江南一路赶来,说不心急如焚是假的,可是再急切也没法让那两匹马变成千里神驹,只好把焦虑往肚子里咽,噎得胸口疼。
八年前初到江南,什么事都是易涟清护着她,跟当地知府打太极要禄米,和乡绅太太们耍心眼斗嘴,易涟清把什么都学会了,她只好尽量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废物让她宽心。
江南住了三年,章德太子登基,突厥分裂,西突厥求娶大梁公主。
易涟清带着她重返京都,做出决定的前一晚,塞给她厚厚一沓书,跟她说今后的路得靠她自己了。
那时候她是怨恨过她的。
如果她没有把她保护得完全,如果她让她也经历过磋磨苦难,她就不会在一个人面对风霜的时候那么恐惧。
这点微弱的怨恨只持续了半个月,因为半个月之后易涟清就要出关了。
她听人说新娘要穿自己手绣的嫁衣,取个好意头,她才开始学女红。
学了半个月,绣出来一只丑丑的凤凰,爬在红布上,易涟清却很惊喜,将它收好放在胸口。
她强忍着泪意对易涟清说:“姐姐,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
”从小到大都是易涟清照顾她,现在人分南北各自走,她想让易涟清多照顾自己一些,不要总想着她这个累赘妹妹。
即便如此,易涟清还是帮她把什么都思量好了,她把连华留在她身边。
谁都考虑了,唯独不想她自己今后怎么办。
后来回江南,她对夫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怎么从知县手里要自己的禄米,跟着易涟清留下来的手迹慢慢学会,却发现那些人把她当傻子也是有好处的。
傻人有傻福,她这蠢笨一装就是这么多年。
易涟清看见她会说什么呢?肯定先说你受苦了,你瘦了,这些年辛苦之类的话吧。
她想到这些就更不敢往前走。
明明更辛苦的人是易涟清,却对着她说这样的话,她羞愧、惭愧。
但她最终还是很快地走到门前去了。
一道人影站在马车前。
这一刻,所有的声色光影,都是她的陪衬,晨光那么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在她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钟玉瑶说不出话,只好拼命抹着眼泪。
易涟清看到她身影出现在门中的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她从弘文馆下课,陆端的马车送了她一程,一下车便看见小小的钟玉瑶从门里跑出来,拉着她的手问她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两个人坐在紫藤花架下面,剥着井水冰的葡萄,笑嘻嘻地嘲弄每一个傻瓜笨蛋。
一转眼,玉瑶都这么大了,不会再拉着她的手让她讲小孩子间幼稚的斗争。
紫藤花架枯死多年,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柱子;藏水的井里飘满了落叶和淹死的老鼠的尸体;会记着她夏天爱吃葡萄的祖父去世了。
她见陆端,是震惊是不解是惶然,太浓重的爱恨将她冲得头脑发昏,顾不上回顾从前。
钟府不会说话,留给她的只有回忆。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多久。
巨大的物是人非横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