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实
证据的就是禁军,此事也是由禁军全权负责,因此一开始易涟清只疑心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坚持已经查出来的结果才这么说的,只是怕她起疑心要翻案。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打破了所有幻想:“陛下也担心我们有所偏颇,特意叫大理寺和内侍各自查了两遍,结果相同,才不得已下了诏书。
”易涟清冷笑起来:“陛下还顾念着我,想要让我宽心吗?”其实她心里清楚,光诚帝不可能为了她就改弦更张,光诚帝到底是不愿意她伤心,也要维持他与易涟清之间的亲情,才让禁军统领来说了这样一番有技巧的话。
如果她识相,这时候就应该感恩光诚帝还肯给她两分情谊,而不是在这里猜测有多大的可能性借着这份旧情保下钟阁老。
钟阁老的最后的话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天光暗淡,从狭窄的缝隙穿过来,照在地上,钟阁老站在光影之中,被分成一道道的黑白。
原来从那时……他就预见了这一切吗?还记得幼时随钟阁老入宫,光诚帝同他谈论治国之道,她就坐在一边一块一块地吃着点心,懵懂地听着他们构想之中在三年五年后便能实现的图景。
可惜人世因缘际会,那些图景有些拖了五年八年实现,有些沉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可是那时君臣二人尚且年轻,说到兴起,相视而笑,她被那笑声惊扰,抬起头看着两个人。
光诚帝抹去她嘴边的点心渣,亲手给她倒一杯茶:“我们云涯也喜欢,是不是?”她不知道,但还是笑着说,喜欢。
喜欢。
那样的场面再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仍旧和睦,仍旧提出设想,实现的却越来越少。
钟阁老私下教她那些政令背后的深意时,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客观,仿佛他只是天下事的旁观者,可是又不停歇地投入到一件又一件事情中去。
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不相信钟阁老会谋逆,他不会把天下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去,哪怕只是为了他和光诚帝曾经畅谈的那些日夜,他们是君臣,也曾经是知己。
“我要见陛下,”易涟清迫切地说,“我要见到陛下,我不信他会杀我祖父。
”禁军统领不动如山,皱着眉,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易小姐,陛下不是要杀你祖父,陛下是在处置一个谋逆之臣,你祖父是这样,换做别人也是这样。
”“您是天皇贵胄,又得陛下宠爱,何苦去淌这一趟浑水,我和您直说了,回天乏术。
”易涟清看着他,绝望地摇头:“我不信,总会有办法的,我不信没有办法。
你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她从没有那么失态过,疯狂地冲向大门,又被人拦住,每一双手每一个声音都在劝着她回去。
“你疯了!”禁军统领的手如同铁钳,“你为了情分去给逆贼辩论,连陛下的一番苦心都要践踏,不忠不孝的东西!给你几分好脸,真就要无法无天了不成?来人,关下去!”她无力地看着门越来越远,视野只剩下窄窄的一条,连那头的钟阁老都在冲她摆着手。
不忠不孝四个字如同黄钟大吕,回荡在她耳边,她茫然地四下张望。
难道她真的是被眼前的假象迷惑,竟一点也没有分辨出歹人在她身边十余年,难道假象真的这样完备,能让她和其余数十学生都觉得此人品行优良?百年之后,青史上又会怎么说她和钟阁老呢?易涟清不能不掉进疑惑的漩涡里。
可是她看光诚帝,也将他看作可亲可敬的长辈,自认为虽然和钟阁老更亲密一些,总不至于怀疑他。
现在两人就摆在她面前,她宁可怀疑那些证据和光诚帝,也不肯怀疑钟阁老,真的是公正的吗?她想不明白,也无从求证。
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