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她凭什么?!”林秀猛地扬起脸,脖颈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底未散尽的屈辱和新燃的怒火交织,烧得眼眶通红滚烫。
指甲死死嵌进门槛那粗糙、带着裂纹的木头里,抠得指尖生疼,留下几道刺目的白印。
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硬挤出来的,带着磨砺过的沙哑和几乎要噬人的恨意:“她——凭——什——么?!”“嘘!小声点儿!”赵寡妇吓得脖子一缩,干瘦的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慌忙扭头,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门方向,确认那瘟神确实走远了,这才把身子弓得更低,凑到林秀耳边,气息压得又轻又急,带着一股子浸透了骨子的认命和无奈:“凭啥?我的好妹子,你小声点!人家男人是咱村的民兵队长,那腰杆子挺得笔直,腰里常年别着家伙呢,是能动真格的!再说她那个姐夫,听人嚼舌根,是公社的副书记!副书记啊!你想想,那手能伸多长?这靠山,硬得跟咱后山那块老石头疙瘩似的,谁敢拿脑袋去碰?不要命啦?”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后怕:“就说上个月,北头老刘家那个铁匠媳妇,多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就因为手里攒了点钱想给孩子扯块布做新衣裳,被王桂兰三天两头上门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非说人家搞投机倒把,要批斗、要没收!那口子被逼得走投无路,大白天,‘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村口那口老井里……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得看不出模样了……”说到这里,赵寡妇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脸色白了几分,又飞快地睃了眼四周,仿佛王桂兰随时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林秀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气,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水顺着脊梁骨缝猛地灌了进去,从脚底板一路冻到天灵盖,连指尖都变得冰凉麻木。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原来,这里真的不是讲道理、讲律法的地方,权势就是一把能杀人的刀。
王桂兰那张刻薄的脸和刘铁匠媳妇泡得发白肿胀的脸在她眼前交替闪过,她猛地意识到,那句“不讲情面”绝不是随口恐吓,而是悬在她和孩子们头顶上,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娘……”炕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带着病后的沙哑,“我饿……”这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林秀的愤怒和恐惧,将她拉回现实。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奔进昏暗的屋内。
炕上的铁柱醒了,烧退了不少,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睛有了些神采,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依赖和渴望。
“哎,娘在!娘这就给铁柱做香香的饭!”林秀胡乱抹了把脸,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强撑着挤出个笑脸。
她转身,意识沉入空间,迅速抓了一小把细白的挂面,又飞快摘了几片碧绿鲜嫩的青菜叶子。
灶房里很快飘出寡淡却诱人的香气。
当一碗热气腾腾、飘着几星油花和翠绿菜叶的清汤面条端到炕边时,铁柱的眼睛倏地瞪圆了,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
“慢点,刚出锅,烫!”林秀挨着炕沿坐下,看着儿子几乎把脸埋进碗里,呼噜呼噜吃得又快又急,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又酸又软地拧着,疼得厉害。
旁边的小花默默地端着自己的小碗,只小心翼翼地喝着碗底那点面汤,把面条一根根都留给了弟弟,她脸上的红肿还未消退,眼神怯怯的,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懂事。
林秀看在眼里,心口一窒,暗暗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肉里:她一定要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再也不受这份罪!“林妹子……”门口,赵寡妇的身影去而复返,她犹豫地搓着手,目光落在铁柱的碗里,欲言又止,“你家这……这细面……”林秀放下碗,转过身,目光清亮而坚定地迎上赵寡妇探究的视线,截断她的话:“赵姐,别的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