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竹香,夹杂着些许墨香。
唐渡的屋子极其简单,桌案上放着几本道书,砚台边缘凝结着干涸的朱砂,狼毫笔端正搁在笔山上。
屋内整齐干净,被子也铺地平整,想来是个板正自律之人。
娄弦扫视一圈,满意得躺在床榻之上。
被子上残留着唐渡的气息,是那抹熟悉的清竹香,闻着让人舒适安心。
娄弦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床了,昨夜又折腾到天亮,此刻倦感袭来,安稳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日光照进屋舍,尘埃在光色朦胧中漂浮,外头暖风飘过,吹动葡萄架上的树叶簌簌作响。
屋内传来一阵饭香,娄弦翻了个身,迷迷瞪瞪睁开眼。
日上竿头,估摸着快过巳时。
娄弦伸着懒腰打开房门,唐渡正端着碗红烧肉从厨房出来。
他轻飘飘看了娄弦一眼,冷不丁说:“醒来的还真是时候。
”娄弦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无非是讽刺她起得晚。
她也不恼,自顾寻了位置坐下。
“多谢唐道长款待。
”嘴上说着谢,却正眼未瞧唐渡,率先拿起了筷子。
那筷子还未碰到红烧肉,唐渡止了她说:“等云婆婆她们出来一起吃。
”“为何?”娄弦故意挑了块又大又紧实的香肉塞进嘴里,当着唐渡的面咀嚼起来。
唐渡:……两人正说着,白小釉搀着云婆婆从主屋出来,云婆婆爽快道:“不必等我们,娄姑娘饿了就先吃。
”唐渡无言看了娄弦一眼,转身进厨房将最后一碗菜端出来。
几人围桌而坐。
葡萄藤遮了不少日晒,偶有几阵凉风吹来,在这夏日里莫要太惬意。
唐渡话虽不多,可这一手菜确实做的不错。
素炒三丝,清炖马蹄羹,红熬鸡,娄弦就是被这些东西香醒的。
远处传来几声知了,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娄姑娘是哪里人?瞧这模样恐是父母捧在手里长大的。
”娄弦生的高挑,眉目清秀带着些英气。
低头不语时又像江南春景,浓淡相宜。
长得漂亮的人总会让人欢喜些。
原闷头吃饭的娄弦筷子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娄弦吐出几个字:“无父无母,野生野长。
”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这菜味道不错。
娄弦从来没有在外提过自己的家人。
无父无母,其实是有的,只是——他们不爱她。
她所谓的父亲,是刹冥台至高无上的魔尊,一手魄天炽火让人闻风丧胆,无人匹敌。
可偏偏不可一世的魔尊却对一人情根深种。
那便是娄弦的母亲。
一个布衣凡人,没有长寿之命,没有泼天修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他将她囚禁在身边,断了她在人界所有的亲人,连同她的未婚夫。
魔尊给她所拥有的一切,权势、修为,乃至性命,可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逃离,想要自由。
为了让心爱的女人完全属于自己,魔尊杀了她的心上人,逼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原以为这样她就能死心塌地留下来。
可是,她不爱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恨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最终毁灭了她!从小到大,娄弦听母亲说地最多的话就是:你为什么要平安活下来?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
娄弦从未感受过母亲的嘘寒问暖,她甚至连正眼都未瞧过自己。
捧在手心长大。
听着愈发讽刺。
众人不约而同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