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此等杀罪,由我担之…
…哪怕官军集结数万大军,清理大野泽周围,也能把主力撤回泰山山区,四处游击。等到官军主力离开,想要北上时,再回来大野泽袭扰…那这大河以南的局面,就骤然活了!”
“甚至,这大野泽到泰山山区的根基之地,弟子希望能让二师叔亲自坐镇!也只有他多年在此传道的威望,才能凝聚兖州与青州各地的大方小方!”
听了这一番长远的谋划,大贤良师张角垂目良久,回忆着实地走过的地形。许久后,他才低垂着眉眼,开口道。
“承负,你这番谋划的出发处,是我太平道起义的兖州黄巾,既不能夺取濮阳,也没法得到兖州士族的支持,还根本没法抵抗官军的一击…所以只能避战?”
“是!老师!官军之强,毋庸置疑。义军刚起时,只能避开官军主力,避开骑兵优势的平原地形!但只要义军能存活下去,就能在不断的厮杀中变强,尤其是不断攻破那些地方上的世家与豪强庄园,获取粮食与武备!而青州莱芜之地,又盛产铁料,足以武装义军…”
张角默然片刻,额头的川纹深深,眉头紧锁良久。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大野泽与泰山山区,都是贫瘠之地,又如何能养活十万兖州黄巾,数十万青州黄巾?…所以,南下大野泽后,就必须不断攻破兖州的世家大族与豪强,才能获取粮食的补充?”
“是!老师明鉴!只有世家大族与豪强,才有活人的粮食!而不攻破他们的庄园,他们就会成为官军的引路人,为官军提供补给!一旦举事,在官军主力抵达前,这些兖州的世家大族,当能破就破,应杀尽杀!…”
张承负面色不变,声音也很平静,只是杀气翻涌。大贤良师张角闭了会眼睛,沉默了会,才再次道。
“承负,为了这大野泽到泰山的根基谋划…你又起了杀意,要除掉东阿程氏?然后,借为师的占卜,引发兖州宦族与士族再一次的残酷争斗?你是要尽可能的,把兖州士族除去?…”
“是!也不是!…老师,我针对的不是兖州士族,而是兖州的世家大族。底层的士族,我太平道可以尽量争取,就像那位东阿县丞王度一样。但上面的世家大族,从一开始,与我等黎民之道,就是不死不休!他们一旦对我们挥下屠刀,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张承负俯下身,眼神坚定如铁,再次行礼请求。
“请老师为了兖州百姓,以‘占卜’说动段氏,再起一场兖州宦族与世家的腥风血雨!”
“”
这一回,大贤良师张角闭着眼睛。他足足沉默了两刻钟,才叹息道。
“承负,你没见过前两次党锢,也不知晓这宦族动起手来,会破多少门户,流多少士族的血!那些世家大族,根深叶厚,其实还未必在党争中破门。而真正破门的大多数,都是中下层无辜的士人!这是无辜者的血,违背了为师三十年来的劝善济生之道…”
“”
张承负默然许久,膝行两步,跪在师父的身前。他重重伏地叩首,咬牙道。
“老师!我等改变世道,求立太平黄天!这绝不是谈玄论道、宴饮谈笑,不是君子的仁义与温良恭俭让!…这是要流血死人的!要死很多很多很多的人!世家大族与我等,本就是不可妥协的矛与盾!”
“在弟子附魂的所见中,后面三十年内,死去的黔首百姓,何止千万?天下人,四个里就得死一个!而这河南河北的灾疫之地,更得十去七八!到时候,会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黄天可鉴!这天下,要死千千万万的黔首!若是杀了一家大族,就能少死数千百姓,让我等黄天更近一寸…那就值得去做!哪怕弟子死后,沉在地府的血海里,连头都露不出来,我也问心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