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们以朋友相称,经常一起出入秘境寻宝,见不到面就相互写信,来往得很热络。
”“那后来怎么又变成仇人了?”青衣侍女追问。
“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打了一架,之后就彻底决裂了。
你们知道尊主左耳垂上的那个小疤么?”“知道。
”两位侍女点头。
“那就是女修士割尊主头发时留下的。
”时下风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人之发如斩人之首。
“他们竟闹到这个地步?”瓜子脸侍女一脸惊疑,“尊主被折辱至此,怎么不把她给碎尸万段?”虽然尊主从没正眼看过她,但瓜子脸侍女依然与尊主休戚与共,毕竟尊主的面子就是整个魔界的面子,尊主丢了脸,往大了说是整个魔界丢人,往小了说,她也是脸上无光。
她自小牙尖嘴利,吵架从没输过,得知魔主受了这等窝囊气,还没还回去,她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绿眸侍女初时得知也是十分诧异,但她年岁渐长也颇有些城府,转念一想,世上所有的事都不能只看表面,魔主那么伶俐的一个魔,如此行事一定是有他的谋划。
“就看那修士醒了,尊主要如何处理吧。
”说罢,绿眸侍女拎着花洒,给身边的红雪兰浇饱了水,口中喃喃感慨,“也不知她有没有命熬过今晚。
”层层叠叠的兰花花瓣因此也沾染了细碎的水珠,小水珠围在一起,在幽幽银光之下,聚成圆满的一颗,似明珠,也似一滴喜悦的泪。
熏风乍起时,眼泪似的水滴便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砸落在青石板上。
而那柔软的花瓣也因为水珠的离去,在风中轻轻摇曳,好似灯下纷飞的蛾翅。
却月楼通明的烛火之中,有人颤动睫毛,睁开了眼睛。
江木泠醒了,腹内的十颗续魂丹正在络绎不绝地发挥功效,令她通体发热,抵消了几分骨节俱断的锥心之痛。
四肢百骸的灵脉也在以缓慢的速度修复,她有心运功引气入体,克化续魂丹,却发觉自己气海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灵气积存不住,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便干脆作罢。
“是你救了我?”江木泠面色惨白,嗓音干扁嘶哑,话音似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侍女们口中所称的尊主谢乘云,粉面红唇,鸦青鬓发高束在琉璃冠里,即便眼下两团青黑,也难掩一派姿容风流,他盘腿坐在地上,玄色鎏金外袍水波似的铺陈开来,手撑着脸颊,挑起江木泠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你那个废物大师兄?”“不是……”江木泠无言以对。
被红娘娘剖开胸膛捏住心脏之后,她自以为没命可活,便也不打算求救,只待血液流干魂魄和家人在阴间团聚。
心想不知他们投胎几世了,还能不能认出她。
三百多年前的一个夏夜,除她之外,江家上下主仆共二十九口人皆被一群发了狂的魔物所杀,她家的宅院也被魔火烧毁。
当时她年仅十五岁,为报此仇她拜上万象宗,修仙道杀邪魔,也因此和魔主谢乘云结下了梁子。
因而此刻睁开眼,她看见的既不是黄泉路也不是奈何桥,竟然是恨她入骨的谢乘云,好比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还不如让红娘娘把她的心脏捏碎呢,好歹能落个全尸。
江木泠涌上一阵淡淡的绝望,落在谢乘云手里,不知要忍受怎样从内到外的折磨。
依谢乘云那小肚鸡肠的脾气,能拿着扩音石当着各门各派把她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窘态絮叨好几百年。
更甚之在那修仙月报上,匿名刊登几篇文章,专门嘲讽她。
身死事小,丢脸事大,一时间江木泠满腹愁